慈安用她的中指和拇指在花瓣上轻轻掐了一下,一片如珍珠般细腻柔滑的花瓣随之掉落下来。
“荣儿,哀家有一事想考考你。”慈安将手上的花瓣放于鼻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这花栽于土中可活数年,插于瓶中可活几日,可如果就这样放于地上可活多久?”
“回太后娘娘,花无水不活,放置于地上恐怕半个时辰之内就会失去生机。”荣格格低着头她看不见太后的表情,但是却能清楚的看见旁边跪着的太傅。
此时这个老夫子已经满头大汗,太后是在以花喻人。暗示他离开了宫廷的土壤过不来多久就会凋残。
果然慈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手中的花瓣缓缓掉落,刚好掉在了太傅的身边,她的环盆底稳稳的踩了上去,纯白色的花瓣上留下了一道污痕,卷曲肮脏的模样再也没有了欣赏的价值。
“既然是无用的东西扔了便是了。”慈安在玉哥哥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去,宫女跪在地上清理着污浊的痕迹。
荣格格也被人扶了起来,那瓶还能够盛开几天的百合花摆在了大堂的正中央,刚好对着太傅的脸。此时这个老学究已经全身颤抖,这瓶百合越开越像是要他自尽的白绫。
他顾不上礼数从殿里冲了出去,不停高呼着,“太后,饶命啊,太后,奴才知错了。”
慈安在花园里里的水塘边停了下来,这就是她要的效果。宫中满是眼线,今天的这种情景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会传到他们的主子那里。
“你们这些奴才真是不懂事,太傅进宫也不知道通传一声。”慈安这个时候才瞥了瞥脚下的太傅,“平身吧,这么急着进宫见哀家,是不是有事要禀告?”
“老臣…老奴…罪臣…”博学多才的太傅连换了几个用词,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形他用那个称呼最恰当,只能跪在那不停的磕头。
慈安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她坐在那往池塘里扔了几把鱼食,那些锦鲤闻到食物的香味立刻游了过来,在太后的身前雀跃的跳动。
太傅的心像是这池塘里的锦鲤一样扑通扑通的直跳,本来他以为大家集体请辞这个太后一定会手忙脚乱,没想到太后却如此处变不惊,还以花作喻要取他项上人头。
早知如此他就不听信小人的唆摆,安安分分的在宫中教书,也省得老了之后还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哀家听皇上说,太傅年纪大了,耳不聪,眼不明,有时难免前言不搭后语,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慈安停顿了一下,身旁的太傅知道太后是有意要放他一马,立刻磕头谢罪,“老臣的确耳聋眼花,不再适合太傅之职想就此请辞,求太后恩准。”
慈安叹了一口气,说了句“也罢,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过皇帝重情义,惜人才,他跟哀家提议,让太傅去翰林院修书安度余生,不知太傅认为可好啊?”
太傅当然知道这道旨意名为修书,实为软禁,恐怕他的余生再也无法走出翰林院一步,但事到如今,能保住一命已经是大幸了。
“臣谢太后恩典,谢皇上恩典。”太傅在地上不停的行大礼,旁边的侍卫走过来,将手从他的腋下穿了过去,几乎是半拖着把这个老学究扔出了慈宁宫的宫门。
慈安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她把脸转向了荣格格,“去告诉皇上,太傅答应留下了,该怎么说以你的聪慧应该知道。”
荣格格向太后跪安,她的脊背微湿,脚上的花盆底晃了晃,让她的身子倾倒在墙边,东太后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此事恐怕就算是阿玛也无法顾全到所有人的想法。
如果他老人家再这样和东太后对抗下去,下一次是不是还可以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