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出来得急，沈时没有隐去身形，这番突然出现必会让人起疑。她正琢磨着如何找个理骗骗姑娘，却见姑娘转过身，她不由得眸子微瞠。少女手中抱着画卷，冲她眉眼弯弯。
五味子笑道：“怎么把自己变成这副模样？”
沈时眨眨眼睛，晓得她把自己认出来了，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这里出了好几桩事，我也牵扯进去，还被好几个人缠住。有人教我术法，让我变个样子以免被人认出来。”说话间，她已恢复原貌，“可惜我学得不大好，只能照着别人的模样变。”
她记得最牢的就是白泽的样貌，变成他的模样闯了祸也算在他头上，这么一想倒是还挺开心的。不过若是让白泽晓得了，她觉得自己肯定要被胖揍一顿，但白泽和她应当再无交集了，放心干不用怂。
五味子抿着嘴笑笑，道：“我教你个简单些的术法也能变换音容，不必用这么复杂的术法。其实我给你的那本书里也有过记载，你可以仔细看看，将里头的术法学会自保不是什么难事。”
她拉着沈时坐在门槛上，倒是真开始教她术法，她讲得细致又手把手地教。沈时学得很快，她深深觉得上回君九教得实在是差劲，她竟然还能学会，委实聪慧悟性高。
待沈时学会，五味子才说起正事：“我先前托幽冥司主给你一个木匣子，想起你大约是不认得上头的字，便想着来和你说一说。里头的那把钥匙千万不能弄丢，它本来有两把，我只拿到其中一把。你先保管着，等时机到了它会带你去打开封印。”
五味子伸手摸摸沈时的脑袋，眸中露出丝丝怀念和担忧，很快便悉数收敛只余下些微笑意。沈时看着她想问好多事，可脑袋里混乱得很，她深吸口气，让自己静下心来。
沈时问道：“你是明镜里的神仙么，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似乎是没想到沈时会问这些，她略有些惊讶，随即温和道：“是，我是明镜里的神仙，你曾经也是。”见沈时呆愣愣的，她笑道，“你如今记忆尚未恢复，等以后自然会明白的。它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也无法说清楚，于我们而言是归宿是责任，于外头的神仙而言是不能踏足的禁地。终有一天你会回去的，届时你可以自己感受。”
犹豫片刻，沈时用力咬了下嘴唇，轻声道：“我以后会怎么样？”她不知何故不敢去看五味子的神情，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我先前在幽冥司，赤华说，天地间有四种灵物能承载魔尊留下的黑气，她说的第四种，我觉得是在说我。”
记得五味子说过，她是被倾注过许多心血的孩子，而她又是灵植所化。这般算来，她难免会生出怀疑，心下无法肯定，又害怕自己会被作为媒介而献祭。她晓得即便是神仙也会死，只是她不想被人逼着去送死，好成全他们苟活的心愿。
五味子察觉到她的情绪，心中暗暗叹息，她知晓这是个聪明的孩子，曾经的沈时还没有生出自己的感情，把什么都藏在心底，可那时她就会学着别人的样子，晓得什么时候要做出什么样子。
笑是假装的，哭是假装的，生气也是假装的。她像是感觉不到痛，没人的时候摔破皮也不哭不闹，被人打了就打回去。所以她说沈时曾经是个精致的瓷娃娃，可爱却没有生气没有感情。如今她察觉到沈时的情绪，心里生出点难过。守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她生出自己的心，可惜一切都变了。
走的走，死的死，只剩下她还撑着。聚散离合，独独缺了一个合。
“不用怕，该来的总会来的。”她轻声安抚道，“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譬如我，譬如你，受到天道的眷顾，自然要听从天道的安排。善恶终有报，无论做什么都要付出代价。”
沈时揉着眼睛点点头，道理她都懂，她闷闷道：“我明白，只是不想被人逼着送死，也不想给不值得人牺牲自己性命。”
五味子笑道：“嗯，我也明白。你如今是土地神，就好好当个土地神，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不过，我给你的书要认真看，将里头的术法都学会练熟。”
沈时嗯了一声，五味子招来小胖云匆匆离去。她抬头望着天上的云，想起那个突然离开的小团子，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或许小团子那里才过去几日。
她从溪涧里取了接了桶水，拎到土地庙里扫洒，如今她已变换过模样，不怕有人将她认出来。反正山上也几乎没有有人来，她乐得自在，擦干净土地像便顺手将野果摆在盘子里当供品。
若是此处有人来供奉，时间久了，会不会也会有从凡人心愿中诞生的灵物，那样的灵物或许比她更合适当此处的土地神。
这样的念头来的突然又无缘由，沈时只当是自己脑袋抽风想多。山下或许不久就会有新的土地庙，谁会愿意走这么多路上来一个小小的土地庙里祭拜。
沈时笑着摇摇头，顺着破败的台阶往下走，她琢磨着，若是有人上山祭拜她就修一修台阶，来一个就修一层，什么时候都修好了，就在旁边放照明的石灯，隔八层两边各放一个。等到天黑，一盏盏灯从山上往下一次点亮，想想都觉得很漂亮。
嗳，等有人来了祭拜再说。
沈时在集市上逛了一圈，她买了好些点心吃食，又在成衣铺子里挑了几件夏衣。她寻思着还得买几件少年的衣服，往后她若是变成少年的模样也不愁没衣服穿。
回到虚无境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