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永邱终于走出了青竹剑院,他上一回走出十应该是几年前了吧?也可能是十几年前……
正如那句话所说的,他和莫停风一样,都已经是退出历史的人,能在青竹剑院养老天年,是因为当年先皇对他的恩赐。若不是徐长风的缘故,他怕是到死也不会踏出剑院半步。
朱雀街上走着一老一小两人,老者身着朴素单薄的青衫,在寒风之中安然自若地走着。在他身旁跟随的十七岁少年,穿了一身厚厚的灰色粗布衣,哪怕手掌已经冻得有些发红,他依旧是紧握着一柄墨绿色短剑。
如今已经是晚冬,再过不了多久,又将是春回大地万物苏醒的季节。即便如此,长安的风依旧是寒冷刺骨。说起来,这长安也已经有一两个月没有见到太阳了,压抑的日子令人心烦意乱。
两人在安化门前排起了长龙队形,正所谓进城容易出城难,再加上最近长安城一直不太平,朝廷也加大了对城关审查的力度,不能放走一个叛逆分子。远远望去,依稀还能在城关的石壁上发现几道剑气划过的痕迹,不少人都猜到这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却不知道是谁和谁在打。
“苏前辈!”
就在此时,一位身穿金色铠甲,腰间挎着一柄鳞甲长剑的男子走了过来。男子一靠近,顿时引来了周围行人的目光。经常出入长安的商贾不会不知晓这金色铠甲男子的来历。
他就是长安禁军的禁军长,沈兵麟。
“苏前辈,您怎么会在这儿?”
沈兵麟一脸惊讶的看着苏永邱,对着他恭敬地作揖。他是虽军中将士,却行出了这般师徒大礼,即便苏永邱和他并无师徒缘分,可见苏永邱在其心中的地位。
“我陪徐长风出城走一趟。”苏永邱看着沈兵麟满意的点头。在他还是院长之时,沈兵麟是一名他最为欣赏的学生,而后者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最终实力晋升七阶,当上了长安禁军长的位置。对于一个活过了百年之久的老人而言,临终前还能见到自己学生风采的一面,也算知足了。
“这位就是徐长风?”
沈兵麟用着一种诧异之色看着跟随在苏永邱身边的少年,少年稚嫩的脸庞之上,却散发着一股浩然之气,哪怕知晓他是禁军长,却依旧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不知为何,沈兵麟总觉得这徐长风的眼神里,夹带着一切隐晦的含义在其中。
徐长风微微弓着腰,对着沈兵麟作揖道:“徐长风见过沈师兄。”
沈兵麟和那已经死去的司徒宇一样,都是青竹剑院的学生。只不过沈兵麟在修行造诣上取得的成就,远比司徒宇要高出许多。
“苏前辈您随我来,我带你们出城便是。”沈兵麟说着,引着苏永邱朝着城关下一道侧门走去。这是朝廷职员方能走的通道,不对寻常百姓开放。若是苏永邱两人再此排队等候,怕是要排上半个时辰才能出城。
“苏前辈,需要学生安排马车护送吗?”沈兵麟关切地说道,他本想说再派几个士兵随行,转念一想不禁觉得这话有些多此一举。苏前辈是何人,区区小毛贼还能伤得了他?
苏永邱摇了摇头,“我们已经租赁了马车,就在城外驿站。”
沈兵麟便不再说些什么,带着苏永邱两人走过了那条只对朝廷官员开放的通道,一旁的士兵谁也不敢多说半个字,皆是好奇这一头白发的老人究竟是何等身份,能让禁军长这般恭敬的亲自护送。
苏永邱的名号早已经淡出了世人的记忆中,这是无法更变的历史轮回。就如同如今的韦七剑一般,试想在八十年后,还有几人会记得他?
江山代有新人现,这个江湖,从来都不缺少英雄儿女。
苏永邱两人谢别了沈兵麟,走在官道之上,朝着长安驿站的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苏永邱不禁低声说道:“你好像很不喜欢沈兵麟。”
“有吗?”徐长风愣了一下,不禁无奈地说,“也许是在他身边总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吧……”
“这倒也是。”苏永邱点点头,“身在禁军长的位置,自然得有着几分威严霸气,无论是面对敌人亦或是同朝为官的人们也一样。站得越高,将会越发的出彩,活着也就越累。”
徐长风皱起了眉头,不再说话,默默地低着头走。
苏永邱说的没错,他的确是对这沈兵麟有些偏见。因为他永远无法忘记,十年前那一剑破开凌空剑庄的人,正是他!即便他只是奉命行事,可是他那一剑,却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夺走了他的家……
苏永邱还少说了半句话:站得越高,摔得也就越为惨痛。
两人来到了长安驿站,乘上了苏永邱提前租赁好的马车。
“我们要去哪里?”马车上徐长风低声问道。
“宁海县城。”苏永邱轻声说,“沧海珠现世的消息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东海,却谁也没有敢真正说自己拿到了沧海珠。据我一位老友传信来说,宁海县有一户当地土著出身的左家,现任家主左顾年前些日子在东海意外得到了那枚沧海珠,再过几日便是他父亲的九十大寿,他想将这枚沧海珠在大寿之日赠送给父亲。当然,对外并不宣称这是沧海珠,而是一枚定颜珠。”
沧海珠乃是深海巨蚌所产的珍珠,据说沧海珠形成之后,巨蚌便会将沧海珠吐出,任其在大海中漂浮,待有缘人寻到。故而就在今年年初,数不胜数的修行者们纷纷奔赴东海,只为寻到那枚沧海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