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五感是很奇妙的东西。

之前只觉得一片浓密的绿色,极似暗绿色的海底,行走间满是草木的芬芳。

而现在,枝叶扶疏的绿色中蜕变出猩红的杀意,鼻间的芬芳也被腐烂的气息所掩盖。

眼前是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枝干向他们压过来,脚下是泥泞湿洼得想要将他们留下的枯枝落叶。

好在枝条迫近的速度并不快,有了防备的两人还能招架。

楼珂心头感激陆羽双的救命之恩,一把铁锹舞得分外卖力。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不需要什么花哨的招式,两人齐心协力一左一右,一个用剑一个用锹,打得周身的树枝劈啪作响,吃痛般地缩了回去。

开阳眼观六路,不时提醒着陆羽双他们没注意到的地方,嘴里还啧啧称奇:“嘿,陆羽双,好好的一把剑被你用成了柴刀,真是暴殄天物。不过,本座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你这身蛮力的道修。”

陆羽双满不在乎地笑笑,她每一剑都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巨响,倒也配得上“一身蛮力”这四个字。开阳没有再阴阳怪气地喊她“陆大仙子”,而是直呼其名,居然让她觉得自在不少。

忽然,开阳扭头向后张望了过去,动作幅度大得差点要从陆羽双的肩头跌下去。

“怎么了?”开阳猛地扒拉住她的肩头保持平衡,闹出来的动静让陆羽双想忽略都不行。

开阳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屑道:“没什么,这林子又进来了几只小耗子罢了。”

“耗子?”

话刚说完,他心头就有些郁郁,冷淡道:“……没什么。”

他竟然同陆羽双如此心平气和地说话?

她问什么就答什么!

开阳盯着陆羽双满布污渍的道袍,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位陌生的陆羽双很难让人讨厌——这道袍大部分是自己的杰作,而她自始至终没有露出过一点不快。

她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却是一个能让人安心的人。

遇事沉稳不慌乱,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温和,可以算得上他见过所有的正派修士里最标准得一位。

像楼珂这种道行不深的小子,此时已经不由自主的全心信服于她。

让他更加厌恶她。

这些所谓正派人士的虚伪他见得还少么。

耳边一时间断了开阳的喋喋不休,陆羽双倏忽间竟然有些不适应。

她正这么想着,耳边又响起了开阳懒洋洋的传音:“陆大仙子有没有想过,按照你的走法,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三条岔路?”

称呼回到了“陆大仙子”,她敏锐地直觉到开阳这是又不怎么待见她了。

无论最后出现什么,他们还是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从选择了那扇铁门,不,应该说是从进入了秘境之后,他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

秘境像一条长河,把所有人都被束缚一叶扁舟之上,只能顺着它的流向前行。

道理不用说都懂,可是开阳偏要搬出来刺一下陆羽双,陆羽双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态度在心中发笑,对着开阳“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开阳听了这声“嗯”,满身的力气算是彻底打在了棉花上,不满道:“陆大仙子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逗逗你的意思,陆羽双心说,传音时却又是回了一个“嗯”。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打开阳信誓旦旦地对她说能够掌控她的生死,她就放得很开。虽然在一般人的想象中,她应该对他言听计从才是。

也许是重回年轻时候,心态也年轻了?她很快给自己找到了理由。

面对标准的交谈终结者,开阳的尾巴狠狠的在空中划了一划。

这一划最后没有落在陆羽双身上。

她是他的仇人,但不妨碍他在某些方面是敬佩她的。

无休止的出击和高强度的动作,让汗水早早地浸透了楼珂和陆羽双的衣裳,原本飘逸的面料都因为湿水变得垂坠。

楼珂的动作比起最开始时,已经明显地慢了下来。反倒是一眼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道修陆羽双,手上的动作保持在同一个强度。

她累么?

答案无疑是肯定的。

开阳他从她隐隐变得沉重的喘息中感知,她已经相当疲惫。

但是如果他不是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能够感知到她的气息,光从她每一次出击的动作中,完全看不出她的疲惫。

长而细密的睫毛轻轻眨动,开阳翠绿色的猫瞳离不开陆羽双的右手,她右手的手掌与剑柄相握的边缘露出深深的红痕,但是她的手始终很稳。

一路上除了偶尔“嗯”几声回应他的传音,她一句抱怨都没有,甚至没有去揉动肩膀。

陆羽双是一个不允许自己示弱的人,她对自己有着近乎变态的苛刻。

这种苛刻,开阳理解为正道人士的另一种虚伪,却没有办法在这一点上对陆羽双表示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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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有尽头,因为东寿山林有尽头。

这里像是东寿山林的镜像一般,所以他们的劈砍也有尽头。

对这里最为熟悉的楼珂突然气息紊乱的时候,不消他说,陆羽双和开阳也知道,这是要到了。

楼珂一拳打在前面挡路的树枝上,兴奋地像是他们已经走出了秘境:“前辈,就在前面!前面就是东寿山林的另一个出口。”

楼珂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他自己的声气都不自觉地弱了下来。

另一处,是出口么?

陆羽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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