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林顿了一顿,跟齐非说:“齐非,我早就和你说过,我最讨厌你打架。为什么你有那么多架要打,为什么你这么久了一点都没有长大,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一点都不会改变,我真的不想再听了。”就挂了电话。江以林突然哭了出来。
齐非从那次和修言打完架之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无限循环的彼此报复中,江以林每天最怕的就是齐非跟她说:“我今晚不来上晚自习了。”那就必然是去打架。后来中止这场无限循环的是年级主任,贴了通报,开除修言和齐非。修言就退学然后转去了别的中学,齐非就再一次动用了舅老爷,回家反省了一周,回来接着上,安然无恙。
但这也没有让齐非停止打架,没有了修言就和别人打,他也说不上来自己那段时间怎么了,直到后来也不能解释为什么。那是江以林最灰暗的日子,几乎每天晚上都蒙在被子里哭,她怎么劝齐非也没用。她从来不舍得跟齐非吵架的时候闹分手,齐非倒经常说,基本每次吵架都说分手,江以林觉得齐非很幼稚,本来也比她小一岁多,她自己其实脾气也不好,但是两个人要在一起,总要有一方迁就、包容另一方,所以她就认错,哄齐非。但是那段时间,江以林真的受不了了,她有天晚自习,叫着齐非翘了,一起去了操场,她跟齐非说:“齐非,我没有在威胁你,但是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失去我,你知道吗?”齐非没说话,就坐在那。两个人就坐在操场的石阶上,江以林看着天,觉得黑压压,云从来没有那样白过,很厚很大,一朵一朵衬得天乌黑乌黑,她想起来她再也没看到那样粉色的天了。
很快到了初三下学期,年级主任让各班主任动员学生分流。北泽中学到了初三下学期,都要进行分流。所谓分流,就是分走差生,让没有升学希望的差生早谋出路,或去职校或干嘛,反正别留下来干扰好学生,以确保有升学希望的好学生专心冲刺备考。这个时候,其实是大家都高兴的。差生本来也不想学习,留在这每一天都是煎熬,现在终于可以走了,而且学校还承诺会给毕业证书,他们当然一百个愿意。老师们也是高兴的,本来就看这些学生一个个很不顺眼,现在终于可以有个由头让他们走了。最纠结的其实是家长,一方面都还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转性,好好拼它个半年,另一方面又觉得要是真没戏也就早做打算。
周老师利用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在班里开了班会来说分流一事。赖喜鹏和顾洪源都很高兴,心想老子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鸟地方了,高兴地连抿嘴带搓手。“我建议后十名的同学都认真考虑一下这件事,这其实都是为你们好,你们在这里就是浪费时间,早点出去说不定还能尽快找到适合你们的事情,对大家都好。这周末回家,和家长商量一下这件事,同意分流的填个申请,家长签字交上来,不想分流的也写个说明,也让家长签上字带过来。”周老师说完就走了。
第二周回来,后十五名的同学都写了申请分流的说明,只有一个人写了拒绝分流的申请,是齐非。齐非留下来的唯一的一个理由,就是江以林,不论班主任怎么冷嘲热讽让他走,他都受了,就是不走。
初三的后半年,当所有哥们儿都分流走了,他连打个篮球都找不到人的时候,当所有老师都看不起他甚至考试的时候连卷子都不发给他的时候,当班里所有学生都在拼命学习说着想要考哪个高中的时候,齐非是格格不入的。他不打架了,差生都分流走了也没人和他打了;他不打球了,没有兄弟玩什么都很寡淡。他就每天坐在教室里,老师讲什么他仍然听不懂,也不听,就在本子上一遍一遍写着“江以林”。他写字很好,这三个字写得尤其好,在那漫长而焦灼的半年里,江以林是他唯一的支撑和理由。管别人怎么看他,管自己多么难受,能陪着江以林就行。
江以林是知道这一切的。她明白齐非为什么会留下来,她也懂得齐非的孤独和落寞。李威后来醒了过来,被判了五年,这件事给齐非的触动和伤害江以林都看在眼里。她知道,齐非不快乐了,她也不能让齐非快乐了。她知道,齐非不属于这里,可她依然感激齐非为她留了下来,她也不忍心劝齐非离开。
江以林还是洒脱的。她的成绩考进北泽高中绝对没问题,考市一中应该也没问题,但是想要稳进市一中的话还是需要认真努力一点。江以林对爱情是勇敢的,可能也是傻的。她想了想齐非,又想了想未来,她决定她去北泽高中,她决定好好陪伴齐非。
就这样,当所有人都在冲刺中考的时候,江以林和齐非在腻着自己的小幸福。他们忙着翘课,忙着吵架,忙着和好,忙着拥抱。齐非劝江以林:“你回去学习吧,你还得中考。”江以林就拍着篮球说:“稳过!你不用操心。赶紧的,该你投了。”
班主任对江以林特别失望,跟江以林爸妈也谈过几次,爸妈过来问以林,以林就说:“爸,妈,市一中真的风气很不好,根本就是贵族学校,我考北泽高中没问题,我不想去市一中,你们尊重我,可以吗?”好好谈过之后,爸妈就不再勉强以林,班主任见跟爸妈说了也没用,也就不管了。
其实江以林也并不是不学了。她一直都是这样学习的,只不过进入初三下学期,所有人都加速前进的时候,她保持原样就是倒退了。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