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犹如小孩儿般说变就变,午时还是火红的太阳,此时已是乌云密布,雷声轰轰。
今日林府众女眷随着大夫人到慈善庵上香祈福,见这阴沉的天气,遂决定留在庵内稍作休息,避开即将到来的漂泊大雨。
林府在京中算不得大户,但每一代都有子孙在朝中任职。虽都不是什么大官,却让林府在京中扎根了百年。如今林府的家主是大爷林业民,他刚升任正五品上的吏部司郎中,这已是林府近百年官职最高的了,且吏部司职权大,专管文官阶品、朝集、禄赐、给假告身等,而林业民为人刚正不阿,颇受上司赏识,大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林业民在家里很受其他几房的尊敬。
这次来慈善庵就是为大爷能顺利升任郎中而来还福的,又二爷在宗正寺领了从七品下主薄的差事专管庵堂,道观,加上林府大夫人很是照顾慈善庵的香火,所以慈善庵的师太颇给林家面子,给安排了一间大的清雅斋房供众女眷休息。
刚从净室出来的林多娇摇着手中的蝴蝶扇,步履轻盈地回斋房中去,刚要推开门扉,就听屋内传来一道嗤笑声。
“她穿这么花枝招展的哪像来祈福的?婆母怎得让个庶女跟着咱们来庵堂了?来这家庵堂的,非富即贵,她一个妓子生的庶女也配?呸!肯定是妙姨娘撺掇四爷,四爷耳根子软就央求了婆母!”独有的大嗓门吼得窗棱都震了震。
林多娇放在门扉上的手默默地放了下来,她知道二夫人霍金玉一旦嚷嚷起来就没完,于是立在门外边儿,打算等里面的人编排完再进去。
她听到大夫人郁梦岚叹息一声:“这也不能怪婆母,你是晓得的,婆母当年不小心遗落了四爷,让四爷在外吃了好些苦头,婆母心里内疚,对四爷就多看顾了些,但凡四爷要求的,她怎好拒绝?”
屋内的霍氏听了反而更大声嚷道:“那婆母就由着四爷胡闹?大嫂你瞧五姑娘的衣裙,再看看七姑娘的衣裙,那料子不是前段时间婆母新得的织云锦吗?听说被四爷死缠烂打的讨要了去,还说是要给四弟妹过生做身好看的衣裳,哟,瞧着又是给了妙姨娘母女了。反正我是看不惯了,这家风都快被四爷给败坏完了!你作为家里的长嫂,好歹也劝劝婆母管管四爷,再这样下去,怕是要闹出宠妾灭妻的混账事来!到时候被外人捅到官场上去,影响了府里其他几位爷的仕途可如何是好?!”
听二夫人提起织云锦,林多娇懊恼地扯了扯身上的衣裳。织云锦本是祖母娘家派人送来的好东西,说是几年才出得这么几匹,二伯母因说要给三姐姐物色一门好亲事,需得好生打扮带去给各位夫人们相看,于是向祖母讨要了,祖母一向疼家里的几个女孩儿,就答应了。哪知二伯母连裁缝都叫来了,祖母身边的陆妈妈却说只能给流云锦了,因着这事儿二夫人让下人们看了好些笑话儿。
她听山鬼说时,还道这不像祖母往日的作风,怕是有什么误会才扫了二伯母的脸面。哪知,姨娘带着桃粉色的襦裙让她换上,说往来慈善庵的多是达官贵人的女眷,万一碰上,看她穿得寒碜,没得丢了林府的脸面,她应了。可一路行来,众姐妹窃窃私语,奴仆们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加之二夫人愤恨的眼神,她一下子反应过来,敢情儿姨娘给她的这套衣裙就是织云锦做的?
姨娘是自己亲娘,肯定不是故意害她的,所以她也只能有苦说不出,抵着二伯母杀人的眼刀子,一路低调地跟着来慈善庵,没想到自己离开一会儿,还是让二伯母发作了出来。
郁氏最是在意夫君的仕途,听到霍氏提及,当即正言厉色道:“二弟妹,你父亲一届秀才就教了你编派是非的本事儿?你不就是因为婆母没把织云锦给你让你落了脸面,你心里不痛快就以五姑娘衣裙说事儿,但说织云锦是婆母的,她想给就给,我们做媳妇的难道还要小性儿左右了她?再说四弟不过是给七姑娘做了一身好衣裳,怎么就宠妾灭妻了?你但凡为着你家二爷仕途着想,就应该知道谨言慎行,没得让有心人听去当了真!”
林多娇听大夫人如此训二夫人,心想遭了,屋内还有其他几房的姑娘呢,二伯母一向要面子,大伯母当着小辈的面数落二伯母的不是,二伯母怕是要闹起来!
果不其然,屋内一下子传来二夫人嚎啕哭声:“大嫂,你当我不想着二爷的好么?可是你看看婆母偏心得,宁愿把好布料让四爷拿去给贱婢生的狐媚子,也不愿意给她嫡亲的孙女!这么多年,我也晓得你们看不起我,你是翰林家的小姐,下嫁到我们家来,大家对你礼让三分,就连大爷也很争气,升了五品的官儿,婆母对你看重,凡事好东西都先紧着你们大房,你当然不懂我一届秀才之女的苦楚。”
二夫人哽咽了下,吸了吸鼻子,厉着声音接着说:“三弟妹娘家有钱,使唤银子从来不眨眼的。而我不过是穷秀才家的女儿,娘家早没了根,以往支取的月银都应了二爷的仕途去,哪还有什么余钱为我三姑娘置身好看的衣裳。婆母偏心,得了什么好的首先想着的就是大爷和四爷,再不济三爷也是有的,唯独我家二爷像是草堆里捡的,有好事儿从没他的份儿!如今连四爷身边低贱的妾室都比我一个正夫人有了脸面!”
二夫人想是越说越激动,呜呜哭着骂道:“光我没面子就算了,好歹三姑娘是正正经经嫡出的姑娘,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