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素听了他这说法,一阵汗颜,嘟囔道,“你这也太草芥人命了,我若是魔道倒也无怨,可是我一心秉持正道,你错杀了好人,岂不是要追悔莫及?”
“休要跟我说什么正道魔道,正道修士枉死的也不在少数,就算多了你一个冤死鬼,又有什么干系,难道你一人就能让天怒人怨了?若是天道如此有情,天地何至于此?若是人道如此博爱,世人何至于惶惶不可终日?说还是不说都在你,道爷可要祭法宝了,看你这次如何应付。”这道人果然从怀中取出一卷轴,展开之后,乃是一幅八卦图。
修道之人都能衍化八卦,都是从先天八卦《河图》和后天八卦《洛书》所得来的道术,只是各人的资质和悟性各不相同,机缘更是难得,所以后世修真画出来的八卦图都带有独特的属性,各有千秋,却万万不能与《河图》、《洛书》这样的上古神物相提并论。
大道至简,岂是空言?后人衍化出的八卦图越来越繁复,只因领悟能力有限,只得其一,又将自己粗浅所得尽数画在图上,以为天地规则尽在于此,岂不闻八卦草图繁若星海,先天至圣却屈指可数,可见后世之人多不得要领。
世上的八卦图,当然也不乏精品,杨素看得出来,这道人手中的八卦图,便有些不同寻常,这图繁复到了极致,可见制作之人的苦心孤诣,也是一种境界。
杨素知道这八卦图一旦发动,绝难应付,不如就依了这道人的说法,试他一试,他心一横,说道,“我在青铜古棺里沉睡了三百年,方才醒来,所以未曾在世间走动。”
道人遂了心意,稍稍安定了些,轻抚短须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他才抬起眼,缓缓说道,“这样说来,你的确是好人了。”说完,他重新将八卦图卷了起来,收入怀中,又将雪阳枪重新拆解成了几截,装进了白布包裹里,眼神也变得和缓了些。
杨素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道人的思维好像有些不合常理,他膛目结舌问道,“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你直接信了,我之前苦口婆心解释了半天,你干嘛不信?”
道人见杨素还要追究,又起了怒色,愠道,“道爷想信就信,不想信就不信。天剑山,少阳子,这等虽都是湮灭之事,知之者也不在少数,谁知道是不是你瞎编出来的?古棺之事十分离奇,若不是亲身经历,岂能随便编造的出来?”
杨素竟无言以对,这道人似疯不疯,实在不好琢磨,他的这通歪理在杨素看来难以理解,未必不是他的逻辑,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本是难以尽知的,看似完全无关的两件事,很可能中间连着看不见的细丝。
杨素想了这些,不敢轻视这道人,也不再追究其中原委,好言道,“我此来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请教,您便是卧龙山上的卧龙先生吧?”
道人看起来有些惆怅,“卧龙山没了,卧龙先生尚在,我就是卧龙先生。”
杨素知道找对了人,恭敬一拜,“先生勿怪,刚才贸然出手,也是出于自保,不想受制于人。”他环顾四望,这才注意到巷子的外面楼阁林立,人声噪杂,心中有些疑虑,问道,“我得了孙然的符纸,莫名奇妙被传到了此处,却不知这是何地?”
卧龙先生笑道,“这里便是广陵城,比风雨镇有趣多了,你如此着急找到我,一定有很多事情要问,咱们这就上酒楼去,醉仙楼,你请客。”他不由分说地拽起杨素,走出了巷子,见杨素还是天阴教执事的服饰,皱眉道,“你这身装扮也太招摇了,可不可以换掉?”
杨素心里苦笑,自己还以为借着这具肉身可以便宜行事,没想到却是个累赘,他低着头,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一样,不好意思笑道,“我本打算这样混入天阴教内部打探情况的。”
卧龙先生断然道,“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天阴教规矩甚严,你就算扮作了他们的模样,也没法任意行事,反而更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是取祸之道。”
杨素总算知道卧龙先生为何这副其貌不扬的模样,想来也是在红尘里隐身遁形的方法,他依言脱掉了执事服,又用法术略微改变了自己的形貌,化作了一个很普通的年轻人,走在大街上都没人会去多看一眼。
“这样可以么?”
“修道的人,怎么能如此不起眼?不过也罢了,你既然喜欢这个样子,就这样吧。”
杨素不解,“你不是说要变成不容易引起注意的样子么?我这个样子难道有什么不妥?”
卧龙先生笑道,“你根行也太浅了,世间万物皆有异象,红尘众生也是一样,普通人便只能做普通人的事,不普通的人才能做不一样的事,这才合乎常理。像我这样言行惊世骇俗的,岂能以普通来形容?但是在别人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游方的道人,江湖算命的骗子,就算我把整座广陵城都翻遍了,也是情理中的事。似你这样,大概只能上酒楼做个招呼酒客的店小二,一旦逾矩了,便会惹人怀疑。”
杨素算是服了,他发现自己这身装扮,普通是普通了,行事确实也有诸多不便,可见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不过都是扮演好了自己的角色,不可逾矩半分,否则灾祸即至。
他又问道,“咱们如果不打入天阴教内部,又如何去知道他们的秘密?”
“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