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坊,定远侯府大门外,枪戟森森的西北军像是一群饿狼般,将他们昔日大将军的府邸包围了起来。
南宁公主站在飞星楼上,看着大门处随风飘舞的旗帜上那行熟悉的大字——大秦云中镇守安,“大秦云中镇守……安?”
荣玥轻启朱唇轻声念道,秀丽的双眉蹙了起来,嘲讽地道,“安?怎么会是安,大秦云中镇守,什么时候轮到他姓安的!”
“霍韫,霍韫!你看见了没,人家都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都蹬鼻子上脸了,你为什么死,你为什么要死,你死了,谁来护着我们一门孤寡?”
南宁公主说着,忍不住泪流满面,她闭了闭眼,使劲咬着唇将眼泪『逼』了回去,心里念着丈夫的名字,低声道,“我对不起你,霍韫,我没有照看好霍家,我没有照顾好老四……我不应该让她袭爵,不应该惯着她……我不应该……我,对不起你。”
“但是今天,他们也只能到这里了,”骄傲的长公主扬着下巴,再次看着大门外虎视眈眈的西北军,“你放心,霍韫,只要我还活着,就绝不会叫这些『乱』臣贼子踏进霍家一步。”
侯府的前院里,住满了李霖送来的国子监学生,还有一些逃跑的官员,霍家的家将在霍安带领下正在大门处跟西北军对峙,南宁走下楼来,对着满院子面『色』惊慌的学生和官员们道,“别怕,有本宫在,他们谁也进不来。”说罢带着人昂首向大门外走去。
“公主!”
“殿下!”
流着泪的学生和官员们纷纷跪了下来,南宁回头笑了笑,“你们都是好样的,要好好活着,活下去,皇兄一定会回来,到那时他还需要你们。”
“本宫是大秦的公主,当然要保护大秦的子民,不要跪,站起来,大秦的儿郎,不是动辄低头下跪的孬种。”
早春料峭的寒风中,南宁公主霍然转身,大红『色』披风在风中轻轻扬起,仿佛一朵绚丽的鲜花绽开在这个迟迟不见暖意的春天。
大门处和霍安对峙的,是奉安侯的心腹唐德和儿子安博,毕竟霍家才从西北军中淡出不到三年,大将军昔日的威望犹在,虽然军官中定远侯一系的武将这些年陆续被排挤出了西北,但下面的兵卒们一提起大将军,还是由衷敬佩的。
所以安泽中这次进京,随身带的全都是自己多年的嫡系,倒不是说他神机妙算,人还在西北就已经料到了京里的变化,为政变提前做了准备。
而是他身为边疆重臣,又手握兵权,屁股更是不干净,进京面圣总有种坏孩子闯了祸回家见父母的心情,随时都准备着想跑,为了掩护跑路,他更是足足带了八千号称护卫的西北军。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进京最后的结果竟会变成这样。不但没有挨打挨骂,还捡了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
当然这个馅饼之所以掉到了他的头上而不是别人,也并不是偶然的。
首先奉安侯并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一个安分的人不会处心积虑想扳倒自己的上司,更不会为了坐稳位子杀死上司的儿子。
手里的兵越多,权力越大,享受这种滋味的感觉越美,他就越来越不愿被人『操』纵控制,想到自己的命运和前程全都在那小皇帝一念之间,他就总是觉得不舒服,如果自己说了算就好了……
一个没有谋逆之心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被劝服篡位的,赵敬再狗急跳墙也只是想着挑动南疆叛『乱』,给小皇帝找点事做,让他离不开自己而已。
奉安侯则不然,他在云中做土皇帝做的正美,现在突然掉下来个机会让他这个土皇帝变成个真皇帝,他哪有不愿意的,二话不说就捅翻了薛光,干了一票大的。
虽然接下来的事有点出乎他的意料,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居然敢反抗他,那个长的跟女人似的严寄舟居然敢当众骂他,真是反了他们了!
奉安侯——镇国大将军大开杀戒,杀的满京城鸡飞狗跳,就连赵敬都开始后悔,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找了这么个人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大秦忙了一辈子的赵相,他想要的不过是主宰这个帝国的命运,而不是毁了她……
唐德和安博带人包围定远侯府已经有一会了,那些从国子监跑出来的学生全都藏进了霍家,仗着大将军的威名,有长公主坐镇,那些普通的西北军士兵,还真不敢闯进这个门去。
他们两人来了后已经跟霍府的家将小规模地冲突了一次,没想到霍家这些缺胳膊少腿的家将居然悍勇非常,跟奉安侯调教出来的精锐拼了个平手。
对方仗着地势在高处布置了弓箭手——李霖带着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兵把三卫大营的军械库给抢了,仗着对城里各种小路小巷子的熟悉,往各家各府都发了不少。
见他们居然如此顽抗,唐德在世子示意下,也将他们的弓手阵布了起来,阵势才初成规模,手握大刀带着家将们守在门口的霍安便哈哈大笑,“这是大将军的弓阵,狗贼,你们要是还要点脸,怎么好意思在大将军门前,用他的阵法来对付大将军的家人?!”
“放你娘的屁,给我『射』!”唐德恼羞成怒,把手一挥,说道,“『射』死他们!”
就在这时,家将们身后紧闭的大门霍然开启,一道大红『色』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公主荣玥从门里走了出来,她微微扬着下巴,凤目含威,在唐德和安博脸上轻蔑地扫了一眼,道,“谁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