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纤雪越看越移不开眼。
沈觉生的一副清癯相貌,却眉浓眼亮,一袭青衫裹着略清瘦的身躯,身侧再无一人,独自饮茶,带着几分落寞。
偶尔被络纤雪太过强烈的视线盯得不自在了,就抬头向四周看看。此时络纤雪方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高呼:“小二!”
小二笑容满面地小跑了过来,道:“这位……公子,不知您有何吩咐啊?”
络纤雪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胞兄是偷偷将自己带出来的,只带了自己一人,且让自己着男装。于是络纤雪压粗嗓子,以手掩唇示意小二附耳过来,低声道:“我瞧隔壁桌的公子甚是眼熟,可是他一连几日都在这云来楼坐着?”
络纤雪哪里知道沈觉是什么时候来的?不过是为了套小二的话罢了。
“这……”小二苦着脸,片刻后道:“公子您不是看到了吗,还问小的做什么,咱云来楼看的紧,不许咱们乱嚼口舌。”
这话就相当于是肯定了络纤雪的猜想。“嗯,是本公子失虑了,你下去吧。”说着络纤雪丢给了小二一锭银馃子。
此后络纤雪就成了云来楼的常客。
不过俩人头次交谈却还是在几日后。
春寒料峭,寒意逼人,然盛京城内却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此时不过卯时末,街道上便已经是人流如织,更不用说城内最大的酒楼,云来楼了。
不过,这几日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人,主要还是因为过几日便是楚王夏祁安凯旋的日子。因此不少少爷小姐都早早地来到了云来楼,想要占个好位置,一睹夏祁安的风姿。
当然,少爷们主要是陪着小姐们来的,毕竟小姐们的名声总是要顾及一下的。他们大多是在三楼四楼包了雅间,一面吃着瓜果茶点一面等着夏祁安的经过。
但是也有人没有这么做,比如二楼临窗而坐的一位少年。少年一身藕色衣衫,一条绸带束住长发。这公子手中拿了把折扇,不时地拿折扇叩叩桌面,似乎在等些什么。
这少年这便是女扮男装的络纤雪。抬眸看看三楼上影影绰绰的人影,络纤雪挑眉一笑。她不单觉得包雅间毫无必要,还觉得出来远远地看一眼一个素不相识、或许还看不清面容的人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虽然络小姐也是借着一睹楚王殿下风姿的名头溜出来的,但是她要看的,却不是夏祁安,而是坐在隔壁桌的少年,沈觉。
瞧着进云来楼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络纤雪得意一笑,随即翩翩然起身,一甩衣袖走向了沈觉所在的方向。
两手相握,络纤雪作了个揖,朗声道:“这位兄台,不知在下可有幸与公子交谈片刻?”
沈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偏爱独处,甚至连自己的书童都没有留下。况且,面前的“少年”显然是一名妙龄少女。想着男女有别自己最好不要自惹麻烦,沈觉道:“不知公子所为何事?在下一介白衣,如何得公子青眼?”
络纤雪默,略有些尴尬。不过想着云来楼茶点的价格,以及自己的月钱,络纤雪迎难而上:“在下找公子无事,不过是今日里云来楼中高朋满座,只有公子这里还有空位。”
这也正是她现在才到沈觉这里来的原因。她是真的等到人多了才过来的。
络纤雪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况且能到云来楼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沈觉也不好推辞,道:“小……小公子且随意。”
沈觉有些不自在,络纤雪倒是爽朗一笑,坐到了沈觉的对面。
来者是客,沈觉起码该倒杯茶寒暄几句,但沈觉却并未如此,而是自顾自的斟了一杯茶细细啜饮,气氛不由得有些尴尬。
络纤雪干笑一声,瞧着沈觉开口道:“这位公子,我看您在这云来楼一连呆了好几天都是孤身一人,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这话听得沈觉手一顿,心说原来一连几日都盯着自己的人便是她。络纤雪抬头看向着沈觉,后者神色不变,只是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络纤雪道:“好巧,一连几日,公子也都在云来楼,且每次都看在下孤身一人。”
络纤雪自知失言,就顺着沈觉的话头接了下去:“确实好巧。莫非是天意如此?”
“……”沈觉一时语塞,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又不蠢,每日里一道炽热强烈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自己就算想要忽视也很难,如今那人竟说是天意。
“……天意难测,是不是天意还两说。”片刻后,沈觉淡淡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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