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被积雪压弯了梁柱的茅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而倒了。
小六子,看着眼前,这倒塌的房屋,已记不清,这是大雪灾以来,扬州倒塌的第几间民房了。
不过这些和他也没啥关系,作为城防营的新兵,他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尽快将城内,这一具具冻死的尸体,搬运出城,将城内的恐慌降到最低。
就在小六子,吃力的将一具,七旬的老汉尸体,搬上破马车后,还来不及休息一下,后腰就被人给狠踹了一脚。
“六子,你动作倒是快点,这大冷天的,快的收队,也好回去暖和暖和,否则早晚咱们也得和车上这些人一样,全他妈冻成冰棍。”
说话的是个高个黑瘦的士兵,嘴里叼着个烟袋锅子,嘴里噼里啪啦说的挺欢,可却站在那里,连手都不搭上一把。
小六子对他说的话,连连称是,心里却暗恨这老黑鬼,只动嘴不动手,可谁让人家是老兵,他这个新兵蛋子,被使唤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四下又搬上车五六具尸体后,小六子看了看,自己负责的这片,应该是处理干净了。
就在他要推着车离开的时候,忽然右边胡同旁,一个立着的破缸里,半截穿着绣鞋的腿,露在外面,被他眼尖的瞧个正着。
摇了摇头,六子认命的走过去,将那缸里的雪掏了掏,一个少女苍白的面容便露了出来,十一二岁左右,模样清秀,瓜子脸蛋,长得倒真挺不错。
六子叹口气:“可惜喽”,然后伸手,就将这已经冻僵的女子,拽出了破缸,抓着一条胳膊,就往马车那边拖着走去。
似乎因为他动作太粗鲁,拖行也过于疼痛,本以冻僵的少女,竟皱着眉,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虚弱的说道:“别,别拉走我,我还没有死。”
虽然她被冻的已经动不了了,可意识还保留着清醒,自然知道这些官兵是干嘛的,若是被这些人,扔到郊外的乱尸坡,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这一开口,可把小六子吓坏了,以为碰上诈尸了,“妈呀”一声大叫,丢了少女,猛的往后退了十来步,这才算稳住脚步。
站在一旁,看着小六子这窝囊样的瘦高老兵,不屑的哼了一声,司空见惯的说道:“怕个球怕,这女娃子只是没冻透,赶紧拖到马车上去,等到了乱尸坡,她也就死透啦。”
小六子眼睛瞪的老大,不忍的说道:“黑子哥,可是她还活着呢,这能行嘛。”
那叫黑子的老兵听完,满不在乎的说道:“这场雪灾死了多少人,你看她这样子,也绝挨不过今天,还不如一同捎上,省的明天还得给她收尸,岂不麻烦。”
小六子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黑子一瞪眼,他立即不敢说话了,几步上前,抓住女子的肩膀,不理会对方的哀求,就要把她弄上马车。
可就在这时,一个少年却忽然跑了过来,将小六子拦住,并赔笑说道:“官爷,别别,这是我妹子,和我走散了,您饶她一命,我这就把她带走,保证不给爷们添麻烦。”
说话的这少年,年纪也就十三四岁,头戴着个破毡帽,身上的棉袄褂子,也东一块补丁,西一块缺口的,一双棉草鞋,左脚的大拇指都露在了外面,活脱脱就是个小乞丐似的。
不过别看他穿的挺破,但张的却及其秀美,虽然是个男子,可却偏长了双柳叶眉,丹凤眼,嘴巴又薄又红,脸容也白皙红润。
要不是他的声音,一听就是个男子,怕是任谁看了,第一眼都要把他当成女子不可。
但唯一让人觉得别扭的,就是这少年的两鬓竟然未老先白,而那双眉毛,白的也和雪似的。
本就不太情愿,把活人装上车的小六子闻言,立即松了手,可一旁的黑子却不干了。
叼着烟袋锅子,他走过来,横着个眼睛说道:“她是你妹子?你这熊样子,看着都活不了几天,别给兵爷我添乱,该干嘛干嘛去,这女娃子不行了,我得给她抬走。”
少年闻言,一双漂亮的凤眼,滴溜溜转了两下,满脸堆笑的说道:“二位官爷,她真是我妹子,知道给两位添麻烦了,我这还有两张烙饼,您二位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吧,全当小的孝敬爷们的。”
黑子一听这话,脸上绷着的表情算是露出点笑容,哼笑一下说道:“你小子道挺上道,既然这样,带着你妹妹滚蛋吧,这眼瞧着还有半月过年了,好好活着,别冻死了给爷找麻烦。”
说完,就将少年递过来的两张饼,全揣进自己的怀里,赶上这大雪灾,城内所有米铺不是关门,就是粮价暴涨,如今这粮食可金贵的很,有了这两张饼,家里的老婆孩子,又能熬上两天了。
少年一听黑子放了行,忙又是一顿千恩万谢的奉承话,然后拉起少女,赶紧匆匆离开了。
等到他带着少女,左拐又走的进了个废屋子里后,这才一屁股做到地上,吐了口气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被这些催命阎王盯上了,还好是被我瞧见了,否则你这会估计都和那些尸体被运出城了。”
这些守城营的士兵,从大雪灾来临后,就在城内天天往外搬死体,开始还只搬死透的,后来只要是冻僵的,他们也都搬,所以人们背地里,都管他们叫催命阎王,意思是被他们盯上的,别管是是死活,都得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少女被这一通吓,又被拉着跑了半天,手脚到没那没僵硬了,就见她擦着泪,小声说道:“都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