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年迈的老人此时已是苍老的不成样子,哆哆嗦嗦的骂完叛军,又骂苍天,涕泪横流,悲痛欲绝。
“你想为他们报仇吗?”
姜大夫霍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悲伤仇恨与痛苦。
……
姜大夫走后,若薇一直在努力回想他说起的那几个人,上至副将,下至小兵,竟都被贾烈渗透了,能打得了胜仗才是怪事。
正思索着,就见仙草缓缓睁开眼睛。还未出声,一滴眼泪便自眼角滑落下来,飞快的湮没在鬓发中。
“说说吧,你跟老鲁是怎么回事?”话一出口,若薇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对——她分明是想关心而不是想要质问什么啊,怎么说出来的话,听在她自己耳中都有股子不近人情的意味呢?
她轻咳一声,又道:“老鲁不可能知道你是女孩子,是你自己说的?”
仙草年纪不大,却是个老江湖,扮老扮少、忽男忽女变化自如且惟妙惟肖,还曾指点过她几次要如何扮才更像男人,不会被人看出不对劲来。老鲁这个大老粗,又怎么可能看得出仙草的身份来?
仙草恍惚的勾起嘴角来:“他那样大而化之的性子,怎么可能看得出来?那晚上天气太热,我实在受不住便溜去小河边,先前我早就打听过了,入夜后小河那边基本没人走动,我才敢大着胆子过去泡泡。可是没想到,我刚一下水,水底下就钻出个人来——”
不用说,那人就是老鲁无疑了。
果然仙草说道:“那就是老鲁这个混蛋,我当时已经脱了衣物……原本我是想杀了他的,万一他嚷嚷出去,我便不说了,大人您也要遭人质疑。可是——”
她说着说着,忽然怔怔的出起神来,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那个让人尴尬又羞愤的夜晚,那个明明很高大却被吓得爬都爬不起来的男人,红着脸结结巴巴却又万分诚恳的说,他会娶她……
不知怎么的,他就这样缠了上来,而她从一开始的羞恼愤怒,到觉得其实他也不错,也不过短短几天而已。他无疑是诚实诚恳的,第二天就将他祖传的玉佩偷偷摸摸的塞在了她枕头底下,他见到她时,会红着脸突然走不动道,她觉得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又滑稽,又可爱。她甚至想过在今天就对若薇坦白,希望若薇能帮她跟爷求一个恩典,准许她退出血煞阁,从今往后,跟着那个傻男人,踏踏实实的过一辈子……
可是她的美梦,就在昨夜,砰然碎裂。
这个承诺要娶她,要好好待她的男人,这个跟她说话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会脸红会不知所云的男人,就在昨晚上,死了。
而他说过的那些话,却言犹在耳。
“他这个骗子,怎么能这样骗我呢,怎么能?”仙草眼中的眼泪又大滴大滴的滚落出来,她抬起手,死死盖住眼睛,却还是挡不住她压抑的、低低的啜泣声:“我都相信他了啊……”
她都信他会娶她,会一辈子待她好……他说的那些,她都信了,可他偏偏却失信了!
若薇看着她,想了想:“你跟老鲁认识并不久,怎么会……”
“是啊,并不久,可是我看着他,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对我好,我就知道他会对我好的……”
是不是有些人,你看见他,然后就知道,对了,就是这个人了?
若薇想起她第一次见到李凤锦,他冷着脸过来见她,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庄氏。而她,分明觉得那个男人就是季陆口中的渣男,她一度十分瞧他不起,可是后来,后来又是怎么改观的呢?
若薇拉回思绪,摇了摇头,反正她跟李凤锦见面之初,可不是什么“就是这个人”的感想,分明是两看两相厌。
不知道此时京城里头的李凤锦在做什么呢?定然是忙得脚不沾地吧,不知道有没有抽空想一想她。
在仙草令人绝望的啜泣声中,若薇就这样无端的想起了李凤锦来。
……
京城,侯府前院书房中。
“阿嚏——”正在案边奋笔疾书的李凤锦忽然没有预兆的打了个喷嚏,手下笔锋一偏,刚写好的一行批复便废了。
他甚是烦躁的皱眉,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丢到一旁。
“二爷,好好地怎么打起喷嚏来了,这天儿也不凉啊。”一旁被抓来奴役的徐三没好气的落井下石道,“生病了?”
想他大好一翩翩青年,本该过着“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浪、荡……哦不,浪漫好日子才是,却被抓壮丁似的,不由分说就冠上了兵部尚书的官职。想他刚接到圣旨那会儿,不仅他那恨铁不成钢的老子,怕是全京城的人都在忙着捡自己的被惊吓掉的眼珠子。倒也不怪世人惊奇,毕竟他这浪、荡子的名头,可是全大周都出了名的。想起老头子抓着传旨的太监一个劲儿的问是不是皇上写错了名字的好笑样子,徐三觉得还是挺过瘾的。
过瘾是很过瘾,可是这些天下来,面对李凤锦交给他的源源不绝的朝政公务,他还是觉得赔上自己的逍遥日子太划不来了,但已然上了贼船,下也下不来了,只得在忙碌之余,抽空诅咒一下始作俑者罢了。
李凤锦看也不看他,重又拿起笔来,却忽然眉心一皱,缓缓低下头,抬手捂住左边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