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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薇领着庄夫人到达庄大将军的营帐时,庄夫人又一次却步了,她站在门口,甚是不安的拉了拉身上满是馊味的衣裳,这一路赶过来,天气炎热,然而他们心急着赶来,连换洗衣物都没带,即便带了,这一路也没根本没时间换衣裳。她可从没有一套衣裳穿好几天的记录,还有蓬乱的头发,满是风尘的脸……
“要不先去我那里换身衣裳再过来?”若薇见她实在纠结狠了,便出声建议道。
然而此时庄夫人已经离自己的丈夫这么近,又怎么舍得离开哪怕一时半会儿?正要一头扎进去,就听里头传出庄大将军的声音来,“怎么还不进来?”
庄夫人听出自己丈夫语气中的急切,眼眶一红,再无顾忌,一头扎了进去。
若薇也跟了进去,却没有久留,将庄西林带了出来,吩咐李贵儿好生守着,别让人闯了进去。
“大人放心,小的会好好守着,不会让人闯进去的。”李贵儿眉开眼笑的说道,“小公子的热水与饭菜都送到大人的营帐去了,夫人这边大人尽可放心,小的会好好服侍的。”
李贵儿做事若薇自然放心,点了点头,牵着庄西林往她的营帐走去。
一路上有巡逻的将士不时与若薇打招呼,若薇从容的应答,有人问起庄西林来,若薇也不避讳,将庄小公子的名讳报了出来。
一直到了若薇的营帐中,沉默许久的庄西林才开口说话,“父亲刚才跟我说,如果他先死了,要我以后乖乖听你的话。父亲是不是就要死了?”
“倘若他真的要死了,你怎么办?”对庄夫人需要安抚,对这小子,却不能只以安抚为主。他是男孩子,又是庄府唯一的男丁,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他总要一力承担起庄府的未来,倘若将他养成个胆小没主见,事事依赖旁人的性子,这绝非庄府之幸。
出乎若薇意料的,庄西林竟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露出害怕惶恐的神色来,他安静的说道:“我会努力上进,就算不能光耀门楣,也绝不会给父亲丢人——父亲说,他会让你看着我,倘若我丢了他的人,你代他执行庄家的家法。”
若薇挑眉,指了指一旁铜盆里的热水,见他过去洗漱了,方才问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个?”
庄西林将整个脑袋都浸进了铜盆里,半晌没有回话,若薇也不担心,只坐在一旁笃笃的敲着桌面。
过了一会,庄西林猛的从铜盆中抬起头来,用力一甩,将水珠子甩的到处都是。他自己取过旁边的巾帕,一边擦脸一边闷闷的说道:“我想让你看着我,像父亲一样看着我。”
他说这话时垂下了头,若薇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他慢慢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的看着若薇,“如果,父亲真的没了,我该怎么办呀?”
这一瞬间他终于绷不住,露出了脆弱的模样来。却仍是死死咬着牙,不肯让眼眶里凝着的眼泪落下来。
若薇听见自己心里轻轻的发出一声叹息来,她顿了顿,冲着庄西林张开双臂。
“呜——”庄西林再顾不得他跟若薇之间的“恩怨”,也顾不得事后会被若薇取笑,一头重重的扎进了若薇为他敞开的怀抱里。
“每个人来到世上,都是在不停的告别。比如你跟你五姐,比如你小时候养的那条狗,比如,你和父亲。时间到了,纵使你再不情愿,也毫无办法,也许某一天,就轮到了我,轮到了母亲。我们都会离开你,不会永永远远陪在你身边,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既定的事实。”若薇放缓语调,慢慢说道,“我们能做的,只能好好珍惜。珍惜在一起的时候,这样即便有一天,所有人都离开了,你还有许多曾与他们在一起的美好的回忆,只要生命不留遗憾,便用不着难过。”
怀里的庄西林静了许久,方才小声说道:“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不留遗憾。”
“跟你在意的人在一起时,努力让他们高兴吧?”若薇也不是很确定的开口道,“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到了告别的时候,想来应该就没那么难过了。”
庄西林便嗤她,“原来你自己也不知道。”
若薇如实说道:“因为我自己也还没有习惯告别。因为如果老头死了,我也会很难过。”
庄西林忍了很久的眼泪就如溃堤的洪水般,顿时一发不可收拾,“如果父亲真的死了,我们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若薇觉得眼睛热热的,酸涩的难受,她微微仰起头,才能缓解那种压抑的难受感,喃喃说道:“是啊,他要是不在了,就再也没有父亲了。”
“怎么办?我不想跟父亲告别,我不想……”庄西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从前总是惹他不高兴,我那么坏,还没有变好,还没有做令他高兴的事情……三姐,我要是一直这样,一直很坏很坏,父亲会不会就舍不得死了?”
“生老病死,不是父亲能做得了主的。”眼见着自己的情绪也要被他带进乱七八糟的愁郁中,若薇终于推开了他,看着自己跟前哭的跟个小花猫似的庄西林,她终于开口道:“我会想办法拿到父亲的解药,不会让你那么快就跟父亲告别的!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难看不难看,行了,赶紧洗脸吃饭去!”
庄西林一噎,“拿到解药了,父亲就不会死了?”
“当然!”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