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若薇用了一碗碧粳粥并一盘素包子,待她放下碗,就见庄夫人正对着虚空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不由得笑了笑。
听见她笑了,庄夫人似也有点羞赧之意,却佯作生气的板了脸道:“笑什么笑,可是觉得你母亲很好笑?”
“自然不是。”若薇躺了这两日,精神也稍微好了点,又兼之她坚信李凤锦还活着,精神气慢慢的就回来了,“母亲用过饭了吗?”
一旁正收拾碗筷的仙草插嘴道:“庄夫人还没用饭呢。方才夫人用的饭菜,都是庄夫人亲自做了来的。庄夫人满心满眼的都是夫人,哪里顾得上自己个儿。”
庄夫人瞪一眼仙草,“你这丫头胆子倒是大,主子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儿。在外头倒也罢了,回了侯爷再这样,被人捉了错处,便是你家夫人只怕也护你不得。”
说完仙草,又念叨若薇:“你也是,你是侯府的当家主母,若是约束不好底下的人,别人就要先看轻你三分……”
若薇无奈的照单全收,歉意的看了仙草一眼。仙草并不介怀,对她笑了笑,便悄悄退了出去。
“多谢母亲。”若薇忽然开口说道。
尚未念叨完的庄夫人有瞬间张口结舌的呆相,随即红了眼,嗔道:“什么谢不谢的,你这是要我跟你父亲无颜再见你不成?”
真要说谢,也是她跟庄西林该好好地谢谢她才是。从前在京城帮着她料理家事,调教庄西林,且都不说了,这回更是豁出命的救回了她的丈夫她的天,庄夫人简直不敢想象,倘若庄大将军真的没有了,留下她跟庄西林孤儿寡母的,可如何撑得起门户?
若薇到底是嫁出去的女儿,出嫁从夫,这世上又去哪里找像她这样一心一意向着自己娘家自己亲人的好孩子?换做是她的莲姐儿,也未必能做到她这样的地步,她又哪里有脸来接受若薇的谢意?
她颇有些善感多愁的按了按眼角,“便是以前,我对你跟你姨娘,也是冷淡居多,却是你这孩子全然不计较,这般掏心掏肝的对你父亲与你弟弟,我这做母亲的,委实惭愧的很。”
“母亲这样说,却是叫我没脸自处了。”若薇正色道:“母亲可是忘了,你虽然没有生我,却养育了我,也从不曾苛待过我,父亲更是给予了我生命。先是我说错了话,一家人不兴谢来谢去的。”
“正是这个理儿。”庄夫人忙接口道,“你自己说的话,可别再忘了。”
见她面上又露出困倦之色来,庄夫人便打住了话头,“你若困了便歇下。”
“母亲不必时时守着我,快陪小少爷用饭去吧,别把他饿坏了。”若薇催促她。
庄夫人因自觉对不住若薇,救夫之情无以为报,竟就不管不顾的时时刻刻都守在她身边照顾她,便是夜里也非要留在她房里守着。一有点风吹草动的动静,便慌张的爬起身来,时时担心她饿着了冷着了渴着了,无微不至嘘寒问暖,那劲头,连庄大将军见了都直瞪眼,很明显老头跟庄夫人这么些年了也没有享受过这样待遇,待要不满,这又是他喜爱的女儿,便连脸色都做不得,心里可想而知有多憋屈。
“哪里就把他饿着了?那猴子,不知又跑到哪里野去了。”嘴上这样说,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往外看了一眼,叫了个人去看看庄小猴子去哪里淘了,又对若薇说道:“你父亲与我商量了,待到京里来人,我便与你一道回去。如此,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若薇想了想,庄大将军眼下已经没事了,庄夫人老呆在营里,消息迟早会走漏出去,向来武将出征在外,家眷没有皇帝的旨意,轻易是不能离开京城的。京里虽然遮掩了过去,可营里人多口杂的,保不齐会传出什么来,回去也好。
便点头道:“如此也好,瑞王死了,父亲接管了毅州府,接下来要进行人员清洗与安抚,定然忙的脚不沾地的,也顾不上母亲跟小少爷。再有父亲现在已经大好,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有姜大夫调理着,想来也出不了大事,母亲便安心的回京等着父亲就是。”
庄夫人深以为然:“你说的很是,我什么都帮不上忙,也别连累了你父亲才是。”
两人说了一阵话,庄西林风一样的卷了进来,兴高采烈的说着外头的见闻。因瑞王兵败弃城而逃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老百姓便知战事已告一段落了,俱都从溶洞中搬了回来。因当日他们也是看见了高城那满城的冲天大火的,一下山来看见这满目疮痍的景象,好些人都忍不住当街痛哭了起来。还好当时走时是带走了家中贵重物品的,众人伤心了一阵,又见将士们任劳任怨的帮着他们重建家园,哭了一阵又骂了瑞王这个逆贼祸害后,便众人拾材火焰高的一起加入了共建美好家园的浩大工程中。如今外头真真是军民一家亲,一派热火朝天的好景象。
庄夫人听了,又庆幸的念了好几句佛,“万幸老百姓都是这般淳朴厚道的,若有不忿之人大闹出来,传到京城去,你们父亲少不得要吃挂落的。”
若薇但笑不语,哪里没有刁民,想借机大发横财的不会没有,只不过被武力镇压下来了而已。
庄西林疯跑了一天,早就饿了,庄夫人便带了他去吃饭。
若薇让仙草传话,要庄夫人好好休息,不必再去守着她了。庄夫人想着她身体与精神都在好转,便依言照做了。
……
察觉到屋里有人时,若薇并未立刻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