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锦已经疼的说不出话,一双剑眉紧蹙,白的没有一点颜色的俊脸都绷紧了,一脸的痛楚,被冷汗打湿的眼睫下一双狭长的眼都快没有焦点了。
这是一种漫长的摧人意志的折磨,又冷又痛的感觉非常快的从心尖向全身蔓延,然后加深加重,即便他已经痛了二十年,却永远也没能适应这种不知道极限在哪里,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极限的折磨。
若薇见他仍是抖得厉害,也顾不上会不会惊动莲华院留守的下人,翻箱倒柜的将屋里所有被子都找了出来,全堆盖在他身上。
“有没有药?”总这样疼下去也不行,就没有暂缓痛苦的止痛药什么的?
手却忽然被抓住,若薇不自觉抓牢了床头栏杆,额角立刻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冷。
她还是季玖时,有一回出任务,不甚落入冰窟中,就是这样的全身血液似都冻住了,下一瞬就会被死亡之神带走的可怕感觉。她一直以为,那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痛。
李凤锦修剪的整齐干净的指甲深深地刺透了她的肌肤,红烧火燎的痛楚令她不自觉皱了眉,低头看去,手背上几个深深地抠痕,不住往外冒出血来。
若薇的目光落在犹如从水中捞出来的闭目强忍痛苦的李凤锦脸上,半晌,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叹息。她俯下身,双手环过李凤锦的腰背,将他轻轻拥入怀中。
她的手臂一点一点收紧,于是与他颈项相交,双腿交缠,心口相贴,气息相融。他身上冷冰冰的比夏天最冰的冰棍还要寒冷的寒气浸过衣衫,穿透若薇的皮肤,钻进她的血液。冻得她也忍不住颤抖起来,牙齿都开始咔咔打架。
……
不知过了多久,若薇溢出一声叹息,终于松开了被冻僵的手,他一身的寒气正在慢慢消退。但若薇却觉得,有一些更为可怕的东西却沉淀凝滞了下来。
她微微抬头,便看见李凤锦正慢慢睁开眼睛,黑暗中只看得见那双火热的黑色眼睛,半眯着,像猛兽一样热烈的眼神。
“刚刚,为什么不走开?”他极轻的声音,从喉咙深处出来,带着潮湿炽热的气息。
“你还没有立下遗嘱,把你的血煞阁给本夫人。倘若悄无声息的就死了,本夫人就亏大了。”若薇若无其事的说道,就要收回犹自搁在他腰背上的手。
李凤锦咧嘴笑,明明已经被痛楚折磨的气息奄奄,锐利的眼神却火光闪闪的逼视而来,犹僵硬的手却精准的抓住她欲要离开他身体的手,“我虽还没立遗嘱,号令血煞阁的扳指却已经给了你。”
从一定意义上来说,她已经算是血煞阁半个主人了。若他当真死了,拥有这世上唯一一枚梼杌扳指的她就是血煞阁唯一的主人。
“所以?”若薇挑眉看他,见他眼睫眉毛上挂着浅浅一层冰霜,便用自由着的那只手轻轻替他抹了一把,似都能听见薄冰破碎的咔嚓声。
可想他体内的毒定是十分厉害的。
李凤锦定定的注视她,目光复杂,黑眸深处,却仿佛有团暗夜的火焰,灼灼燃烧,“我会越来越贪心,但这是你纵容的。”
这么多年,他每次毒发,都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咬牙默默地独自扛过去,即便好多次冷痛的昏厥过去,也从没有另一个人像她这样抱着他,陪着他熬过最痛苦最黑暗最无助的这一刻。没人呵护他的痛楚,自己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因为身边没人,只能自己坚强争气。就如小孩跌倒时,若没有大人在身边,自己爬起来也就算了,一旦有人在,便立刻矜贵娇气起来。
他如今就如身边有了大人在的矜贵娇气的跌跤的小孩,因有人呵护他的痛楚,就分外想得寸进尺的赖着她,一点也不想坚强争气。
若薇头一次感到语塞,却只是眨了眨眼睛,安静的凝视他的眼睛,“你到底中了什么毒,又怎么会中毒?”
李凤锦似瞧出了她看似平静下隐藏的不知所措,也不逼她,顺着她转移了话题,“据说是世间至寒的寒毒,至于为什么会中毒,这都是拜那臭老头所赐。”
“那老怪老头?”若薇蹙眉,那老头不是他一伙儿的,怎么会下毒害他?
看出若薇的疑惑,李凤锦缓了口气,这回却放开了她的手,还将她稍稍推离自己一些,“我小时候,大概跟峻哥儿一样大小的时候,有一日李凤岚说要带我出府去玩,我不敢不去。我们乘坐马车走了很久,出了城,翻了山,还过了一条很大的河。我一直记得我那天很高兴,因为他没有向往常一样打我骂我,还肯带我出去玩。”
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个不太美妙的故事。
“马车到了一处密林,李凤岚说要跟我玩捉迷藏,让我先去躲起来。我躲在一棵大树后头,躲了很久,躲到太阳下山,躲到月亮上来了。可是李凤岚还是没有找到我,我开始还很得意自己藏得好。可是肚子越来越饿,我终于忍不住走了出去……”
“你试过一个人在黑漆漆的树林子里不辨方向的奔跑吗?四下里除了你的呼吸和喊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哦不,还有野兽咆哮的声音。我都不知道那时候是如何跑出密林的,也许真是我命大,又或者是我姨娘冥冥中护着我,谁知道呢,反正那晚上我没有被野兽吃掉。”
“然后你就遇到了老怪老头?”
“唔,我从树林里跑出来,很怕身后会有野兽追我,拼了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