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饿。”亦墨尘淡淡说道。
碧月想了想,说道:“王爷若是饿坏了身体,只怕王妃会担心。”
亦墨尘这才嗯了一声,“送进来吧。”
碧月伺候着亦墨尘吃了宵夜,但亦墨尘始终愁眉不展,也不敢多问,就出了房间。
这一夜,亦墨尘望着窗口,无数次的盼望会有消息传来。
然而,一夜寂静。
天快亮的时候,碧月伺候亦墨尘洗漱。
杨柳吐绿,纷乱鸟叫声此起彼伏。
碧月见亦墨尘的眉心仍皱在一起,劝道,“王爷,您看窗外春意盎然,是个好兆头。”
亦墨尘随着窗外望了一眼,却忽然听到院外嘈杂的声音。
“不好了,王爷!”邱管家紧张的跑到亦墨尘的房间内,忽然看见碧月在一旁站着,顿时偃旗息鼓。
“你下去吧。”亦墨尘扫了一眼碧月。
碧月沉下睫毛,说了一声“是”,退下。
“什么消息?”亦墨尘平静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的紧张。
邱管家沉痛的说道,“王爷,移步到院外就知道了。”
亦墨尘攥紧拳头,大步走向院外。
任王府里清晨的小路上如何生机勃勃,都感动不了亦墨尘的心。
“王妃,王爷走过去了。”小翠望着一闪而过的高大身影,低声道。
花渺本来是打算来迎亦墨尘去吃早饭的,见他行色匆匆,说了句,“走,过去看看。”
两个人就根在亦墨尘和邱管家身后,一路走向王府的大门。
临近大门时,亦墨尘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花渺只看见他的身子微有些晃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于是向前走了几步,凑到亦墨尘的身前。
“妈呀!”小翠惊叫一声,摔到花渺怀里。
若不是花渺行医多年,见多识广,此刻怕是要晕死过去了。
清晨的王府外,摆着十六个水缸,每个水缸里面都泡着一个人,露出小半截身子和沾满血色的头颅。
花渺心中咯噔一声,但还是迈过门槛,走到最近的一个水缸前面。
“砍四肢、挖眼、毁舌、耳内灌铜使其失聪……这么残忍的手段……”花渺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亦墨尘。
她知道,这样的十六个人彘,是有人故意送给亦墨尘看的,而且,这里面肯定有亦墨尘认识的人。
而花渺面前的这个人彘,表情却带着死得其所的表情,那么安详。
亦墨尘平静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然而花渺还是看到了他微微湿润的眼眶和暗暗攥紧的拳头。
“厚葬。”
亦墨尘无力的吐出两个字,然后缓缓转过身子,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回走。
他甚至没有将这16个人的样貌看全,因为,离他最近的这口水缸里,就已经有答案了。
花渺几步上前,本想握住亦墨尘的袖子,安抚几句。
但看到他呆滞的目光,花渺选择了沉默。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亦墨尘一直走到后院满树新叶下的石凳旁,才深深呼出一口气,倚着树干,仰望着漫天云朵。
她知道,如果他垂下头,就会流泪。
花渺走到他身旁,也顺着他的方向,望着天空。
春天已经到了,然而,战争才刚刚打响。
“小翠,送王妃回府。”亦墨尘连看都没有看花渺一眼,就下了命令。
“为什么?”花渺扭头望着他。
亦墨尘不说话,仰望天空的眼睛里多了一丝疲倦和不耐烦,“小翠。”
小翠犹豫片刻,还是上前拉住花渺的衣摆,低声道,“王妃,王爷心情不好,我们先回去吧。”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你愿意说,我就听着,你不愿意说话,我就不问。我要站在这里陪着你。”花渺放开小翠的手,面对亦墨尘坚定的说。
亦墨尘闭上眼睛,“我不想你看到我这样。”
看到我这样没用。
花渺牵起亦墨尘的手,他颤抖了一下,像是在挣扎要不要甩开她,结果她直接把两只小手一前一后包住了他的手掌。
“你忘了吗,你说,‘我们都有面具,答应我,哪怕带着面具,也要对我露出真实的表情。而我,也不会再瞒着你。’我要看你真实的表情,不论是悲伤的,喜悦的,激动的,沮丧的,愤怒的,还是狰狞的。”
亦墨尘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转向仰头的花渺,淡淡的扯了扯唇。
“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追随了我六年的属下,是我安排在亦皇身边的细作。他的任务就是昨天、前天,趁着亦皇出宫参加狩猎的时候,找到亦晓絮关在哪里……”
可是,他死了。
虽然亦皇不确定到底谁才是细作,但是亦皇还是选择把十六个嫌疑人都杀了,为的就是敲山震虎。
手段残忍至极。
花渺握着他的手一紧,“他,是亦皇身边最后一个细作?”
“是最得亦皇信任的一个细作。”
花渺沉默了。他花了六年,才换来亦皇的信任和死亡。下一个细作,又要多少年?
亦晓絮从五岁开始就远离亦墨尘,他找了她10年,还要接着找多少年?
这一路,到底要有多少生命为之失去?
花渺握着亦墨尘的手,歪头搭在亦墨尘的肩头。
她不想说什么吉人自有天相的话来敷衍他,因为很可能,亦晓絮早就已经死了。
她拍拍他的手,坚定的说道,“穷其一生,找到她。”
亦墨尘的头偏了过来,贴在花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