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只觉得似身在极深极深的海底一般,四周安静的紧,没有一丝的光线,黑沉一片,头脑无法思考,却又万分的疼痛,似有什么思绪在飞,隐约中她想要挽留住什么,可便是她竭尽全力却也无法捕捉到,只能使头脑阵阵发沉,越是想挣扎便越发陷入更深的无知之中。
迷蒙中似乎有人一直抓着她的手传递着力量,她想要回握却有心无力,身子软软的却是一丝力气也无,想要挣开眼睛无奈眼前似总有一片血红在流动,那红色一波一波却搅得她整颗心都纠了起来。
当慧安恢复第一丝意识时,便感觉到了从双手传来一股溽热和紧攥的力量,是那个在黑沉中一直抓着她欲给她支持和温暖的力量,那力量紧紧攥着她,紧的她的手都在隐隐发酸发疼,慧安不自觉轻声哼了下,立刻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来,那般的急切和惊喜。
“慧安,慧安……慧安!”
那声音随着她睫羽震颤越发的清晰,是谁在唤她,为何如此的焦急又饱含了情意,为何单单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便似一下子安宁了……
在那声音执着的催促下,慧安不觉挣扎了下,眼皮颤动着缓缓接触了光线,当眼前光亮大盛,她却对上了一双炯黑而焦灼的眼眸,那熟悉的清鸿般幽深的眸子中写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几欲掩盖的伤痛,慧安微微恍惚一下,这才瞧见眼前之人,不觉沙哑地轻唤一声,“文轩……”
关元鹤见慧安终于睁开了眼睛,握着她的手不觉再次用力,忙轻声回道:“我在!可有哪里不舒服?”
慧安却是定定瞧着他,眨动了两下眼睛,有些迷茫地问道:“我怎么了?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的关元鹤穿着一身紫色宽袖长袍,只是衣裳早已起了些褶皱,他的发髻也有些散了,额前落下一缕黑发,下巴处长满了青色的胡茬,眼睛中更是有着清晰可辨的红丝……慧安从未见过这般邋遢的关元鹤,他总是从外表到举止都透着一股清贵之气,冷傲的优雅,如今虽还是那般的俊美不凡,但却不修边幅又憔悴不堪,便是那次在雁城外头下着雨,他夜入郡守府也不曾这般的狼狈。
慧安只想着他这是怎么了,便终是捕捉到了残留在记忆中的最后一抹情景,她猛然睁大了眼睛,用尽全力突然将双手自关元鹤的掌中抽离,掀开被子便去抚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平整整根本什么都没有,只慧安却莫名感受到了一丝安稳,她求证地盯向关元鹤,急声问道:“孩子!我们的孩子还在对不对?对不对?”
关元鹤见慧安如此激动,生恐她伤到自己,忙拉住她的手,想着怀恩大师的话不觉心中一痛,面上却点头,安抚地道:“他在……”
慧安闻言只觉心中一定,涌起阵阵感激来,眼眶就有些发热,她唇角不自觉地溢一丝虚弱却绝美的笑来,兀自拉着关元鹤的大掌和她一起放在那平坦的小腹上,慢慢地抚动,道:“幸好还在,真好呢……”
关元鹤听她如此说,又见她面上浮现出感激而舒缓的笑意,那般的真诚而明媚,他眉头蹙起,只觉一颗心又在不停地收缩再收缩,瞧着这样的慧安他本到嘴边的话,却都堵在了喉间一句也吐不出来了,便如有万千毫毛般的细针在一寸寸扎着他的心,扎地那颗本就伤痛不已的心鲜血淋漓,越发刺痛起来。
面对这样的慧安,他已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决定,故而只能紧紧将慧安的手握住,他靠近她,将慧安抱在怀中,死死地紧紧的,似想要借此让她分担他心中无法承受的痛。
慧安感受到关元鹤的激动,只以为他是和她一般在感激上苍对他们的眷顾,便抬手回抱住关元鹤,轻声道:“真不敢相信,他竟还在我的肚子中,早先看到那么多的血……你不知我有多么的害怕……我都不知道他的到来呢,若然他便那么仓促的离开我,我定无法原谅自己……幸好,幸好他不曾怪我这个做娘的,幸好他原谅了我,肯给我机会弥补……”
关元鹤听着慧安满含开心和感念的轻语,咬紧了牙关,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他舒了口气,这才忙推开慧安,笑着道:“你晕睡了许久可觉饿了?我叫方嬷嬷将厨上温着的热汤端来。”
慧安闻言还真觉一阵的腹空,眉眼弯起,却是点头道:“好,如今我要替他多吃些才成,我听舅母说过,女子刚有孕吃多些才能坐稳胎呢。”
关元鹤见慧安说话间整张脸似都在放着光芒,眉头不觉便又有些控制不住地打结,喉间一紧有些说不出话来,半响才抚了抚慧安黑亮的长发,起身出去。
慧安见他出去,这才若有所思地瞧了眼他的背影,关元鹤的低情绪她岂能感受不到,可他是为何。晕迷前崔氏曾大喊,说她害了关元卓,难道是在她晕迷其间关元卓出了事?却不知到底是何事,是否抓到了真凶。
只这些想法也只是在慧安心头转了一圈她便丢在了脑后,又抚着小腹清浅地勾起了双唇,只要她的孩子还在,别的事她本也未曾放在心上。加上前世她已年龄不小,早是该拥有孩子的年纪了,而且在这世上她的亲人也不多,她渴望拥有一个孩子,更何况这孩子还是和她所爱之人共同孕育的,想着腹中正有个小生命在悄悄地成长着,慧安便满心的欢喜。
自那次在宫中落入冰冷的湖水中,她虽一直在调理身子,但月事却不曾像以前那般准了,时而提前,时而又推后多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