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倾盘,人影被雨水冲刷得模糊,她看着湿漉漉的少年,分不清他脸上的雨水和泪水。
只觉得他很伤心,从来没有过的伤心。
他想不通,为什么谢家会到了今天这样的境地,为什么,推翻这一切的,会是凤红酥。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何想不明白的?”她素来毒舌,说出的话便也没那么好听了:“谢容华小半生都在为自己的荣华富贵,把良心煮成了毒『药』,丢了人伦道德,做了多少亏心事,我想你,亦或是你爹娘都不会不知道,你问我为什么,岂不是自欺欺人?”
说着说着,她便笑了,笑得万分薄凉嘲讽:“便是今日不是我,她谢容华早晚有此一报,谢家,终会倾塌。”
纵容她残忍恶毒,不择手段得到的权势,用她来光耀谢家的门楣,这样的谢家,有何根基可言?
只有谢隐,单纯地想不通,白伤了心。
“可我为什么这个人,一定是你?”谢隐执着得不像话,直直地站着,凉水泼身,他绷紧的身体微微发抖。
那双眼睛盯着她,像要把她剖开一般。
云歌辞忽地觉得有些窒息,莫名有些看不明少年的心事,是她,亦或是别人,有何区别?
他何必要执着这一点?
“不为什么,但这个人,必须是我!”她直视谢隐,咬牙硬气回答,无半点后悔迟疑,能杀死谢容华的,只能是她。
这是谢容华欠了她的。
谢隐愣住,呆呆地望着她,眼底掩饰不了悲伤,还有一些茫然的,无知的失望情绪。
没有由头的。
他的唇轻轻颤动着,做了几番努力,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一次,她觉得,滂沱雨水流过,洗去的,多是少年的眼泪。
站得太近,她几乎能够清晰地看到少年眼底盘绕的红血丝,横竖交错,像是凝了血。
他少年风光耀眼,何曾这般失意过?
自是伤心的,怕这伤心从今日起,日后多年,会更加噬心削骨。
难免会有些恻隐之心,在谢家,最无辜的,应该就数谢隐了,若不是因为这般,她今日,也不会给他立功的机会。
“男子大丈夫,哭鼻子做什么?”她总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左思右想,也只能说出一句无光痛痒的话:“当日谢家因谁荣耀,今日便要因谁而落败,谢世子若想救谢家,便多加保重,来日方长。”
她走了。
再多劝也没用,谢隐现在想不通,日后,他必定会在苦难里,明白这生存的残酷,他自己的荣耀,需要他自己去争取。
靠别人得来的,最靠不住。
走出去很远很远了,在长街尽头即将拐弯的时候,云歌辞回头去看了一眼,大雨里,谢隐背对着这边,依旧站着。
苍苍茫茫的天地间,他在那里,孤独成了一个影子。
“小姐,走吧。”见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许久,雨势太大,青梧只得小声提醒她。
云歌辞回过神来,与杨清音说:“阿音,你带青梧先回宫,我还有点事。”
“太后那边还等着你回去禀报今日之事,你不同我一起回宫?”杨清音是想要问她要去哪里,却又问不出口。
要是她想说,自是会告诉她,她不想说,问了也是白问。
云歌辞摇了摇头,接过青梧手中的油纸伞,径直朝着回宫的反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大雨的长街尽头。
待她走后,青梧这才敢小声嘀咕:“杨尚仪,你觉不觉得,这谢世子有一点喜欢我们家小姐?”
这事情她从那一次在上林苑就看出来了。
那天小姐带着她去找谢隐,正好上官夏萤也在,小姐问起他是不是喜欢上官夏萤时,他的样子很是奇怪。
说不出的扭捏。
要是上一次还没有那么明显,今天便很直白了,他明明知道谢容华恶毒狠辣,早晚会害了自己害了谢家。
可他就是不希望,捅破这一切的人,是小姐。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在意她呀,小姐成了害谢家的罪魁祸首,他的心自然不好受,想来他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吧。
杨清音诧异地看了看青梧,又看向谢隐,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笑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真真有那么一点的意思。”
“不过,小孩子家家的,哪懂什么情,谢隐这般,或许是有过微妙的心动吧。”杨清音笑着摇摇头,抬脚往前走,笑着叹着说:“他不喜欢还好,要是真喜欢,那才是造孽。”
撇开凤红酥和谢家今日结下的仇怨不说,她就是很笃定的觉得,凤红酥这样的姑娘,是谢隐够不着的。
不是谢隐不够优秀,而是,哪怕是谢隐穷尽一生,都不可能读懂凤红酥。
他不懂她,谈情?自是孽缘。
青梧半懂不懂地点头:“但愿是我看错了。”
谢隐这么好的少年,她也不愿意他日后太过于凄惨。
摄政王的翻修工作还在进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便已有了那么一些的规模。
大雨降临,工匠们早早离去,留下了一地的残『乱』。
她撑着油纸伞从门口进入,花园庭院在整修,路面难走,她绕了偌大的摄政王府小半圈,才终于在东面后院找到了那人。
多年前的摄政王府,东面后院和王府整体是隔了一面高墙的,这面高墙,是她到了王府之后筑起的。
那时她还是一个稚嫩娇滴滴的小女孩儿,到了王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