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学的时候我只是关好门窗就匆匆走了。今天由于有早上睡过头的教训再看天色还早就准备索性做完清洁再回去。
这样就免得像今早那样被动少爷们都来了我还没有扫地。
幸亏卫夫人没那么早起来否则肯定要挨训的。一个在书塾里打杂的女仆竟然比来上学的少爷们还晚到那成何体统了?
也多亏了几位大少对卫生条件要求不高——他们一个月不扫地都可以的甚至是故意一个月不扫地。枉费他们穿得那么光鲜腰上挂着价值不菲的宝石走出门去谁不羡慕惊叹?尤其是那个谢玄还每天弄得白衣飘飘的偶尔街头一遇你会以为邂逅了什么谪仙般的人物。
可惜如果你求实精神强一点把他的衣服下摆撩起来看看就会知道“神仙”是只宜远观的。就像诗人住在隔壁就会变成笑话一样。
我敢打赌至少我没来的那一个月他的白衣只要在书塾里打上两个转就会变成乌衣——乌漆麻黑的乌字。这倒也妙极乌衣巷嘛可不就是穿乌衣的人住的巷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不挑剔不讲究对我是好事。遇上一个有洁癖的主子绝对是奴仆的灾难何况我伺侯的还是四位。要是他们四个一起讲究起来那我岂不是小命休矣!
一边收拾书塾一边想着这些我竟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这份工作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了。
外的宁静夕阳的光影还在窗子上跳动。嗯今天也许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家吧。
抓紧时间扫好地再把书桌上散乱的笔墨纸砚归类摆放。一切都弄好之后我后退两步欣赏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锁门离开。
就在这时有两样东西吸引了我的目光一个是笔架上挂着的笔一个就是王献之书桌上的那方砚台——我家的桃心砚。
一个不好的念头鬼使神差般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他们每个人都有那么多只笔我拿走一只应该没人会注意吧?
有了笔墨就不成问题了。反正每天都有没写完的墨汁我拿个小瓶子倒点藏在怀里。守门的老张也不会搜我的身。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我否决了:那我不成小偷了?我桃叶可以穷可以没有笔墨但决不能干出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那我的爹娘在地底下都会不安的。
至于桃心砚嘛我只是想趁这会儿没人好好地看一看摸一摸这应该没什么吧?
主意打定我走到王献之的书桌旁拿起桃心砚还没来得及好好看呢就见窗外人影一闪。
我吓得手一松差点把砚台失手掉在地上。还好另一只手及时护住了要不然天那我不敢想下去了。
我昨天还没进门就砸了他一口天价缸;今天还没出门又摔破他的砚。难道我和他有仇啊专门给他败家来了。
刚刚放好砚台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这会儿还有谁会来呢?
门开处紫色的衣袍一闪一个声音极度不悦地说:“你在我书桌上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原来刚刚的那个人影是他那他有什么资格质问我?他自己还不是在窗外偷窥我。我也很不客气地说:“你才鬼鬼祟祟呢你站在窗外干嘛?”
“我……”他语塞了。想不到大少爷也有心虚的时候。
但他马上就转移话题责怪我道:“我在门外等你那么久你为什么在里面死磨蹭?害我脚都站酸了。”
这倒奇了“你在外面等我?你又没事先跟我说我哪知道你在外面等啊。”
他把我堵在墙与书桌之间用低沉但饱含威胁的声音说:“本少爷是想告诫你一句话今天的事不准在外面说一个字都不许提!”
威胁呢我好怕哦。
“今天的事今天什么事啊?今天生了好多事你不说清楚人家怎么知道是哪一件啊。”我笑得惬意无比。咱们老百姓啊今日个真高兴。
他却气得七窍生烟:“你明知故问!我告诉你你少得意你不过侥幸赢了我一次而已。等下次毛先生来了我一定要再比一次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看他气成那样我决定不逗他了真把大少爷惹火了可不是好玩的。我马上表示;“少爷您放心就算您不交代我也决不会在外面乱说的。桃叶不过偶尔一个字入了猫先生的法眼这不能说明什么的。桃叶哪敢跟少爷您比呀就少爷昨天写的那个‘之’字就够桃叶学几年的了。”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此话一出他的脸立刻由阴转晴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声音中甚至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你很喜欢我昨天写的那个‘之’字?”
“嗯”我猛点头这倒不是假话。“少爷那个‘之’字简直写神了我后来越想越觉得它就像在水里游动的鹅优哉游哉潇洒自在。”他家的人拼命地用‘之’字取名弄得家里那么多“之”是不是也正是由于羡慕这份潇洒自在?
他眼睛里顿时光彩迸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只好低下头以避开那灼人的光芒。
沉默了一会儿后他伸手拿过那方砚递到我面前说:“你要是真的很想要这个我可以让你拿回去。但不是送给你。”
“那是什么?”借给我看两天?
“这个以后就是我们之间的奖品。这次比赛你赢了这砚台暂时归你。下次毛先生来再比要是我赢了你就得把这砚台带来还给我。”
“好!”我一口就答应了。这个游戏我喜欢。
“那就这样说定了”他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把桃心砚塞到我手里说;“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一个姑娘家太晚了回去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