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太正坐着打自己的小算盘,十根手指头点在方桌沿转的飞快。
须臾,有小厮匆匆跑过来,喊道:“夫人夫人,老爷回来了!”
“哎呦,回来了!快快去接!”说着她转身出了上房,出去将李县令迎了进来。
“今日这饭倒是丰盛。”李县令进屋看见一桌子的菜,颇有些惊讶的坐下。
李太太笑着递上竹著,说道:“适才派人去请了旭儿,我们一家人吃个饭,也算是犒劳犒劳他,这些时日可真是辛苦了。”
听见儿子的名字,李县令少见的笑了。
他捋着胡须颔首赞道:“这孩子终于算是懂事干实事了,犒劳犒劳他也是应该的。”
当初原配妻子将自己嫁妆的一部分分给李旭时,李县令其实是没有反对的。
可谁知后来李旭又不学好,他便觉得是亏了,又有如今夫人的枕头风,便动了想要收回来的心思。
不曾想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孩子倒像是开窍,先是主动去兰陵做了不知什么生意,有人将钱亲自送上了门来。
近些日子又不知怎么说动了王氏商行,给回春堂做了一批叫什么火针的东西,那东西也神了,竟然治好不少人的病!
李县令早已好几年没管教过他,便是给他派了在衙门打杂的活计,他也是时常三天打鱼晾晒网,还总是有事没事给他惹是生非,气的他吹胡子瞪眼。
前些日子他就总听熟人说儿子在位回春堂和王氏商行跑腿,他也没怎么在意,那吊儿郎当的孩子能做出什么好事?
谁知这几个月还真没再见过他闹事,李县令也不由得信了几分,央人去打听了,发现他果是去除了从前的恶习,认认真真的做事了。
只是念及此,又不由叹口气:“应该叫他过来,不过我还得再嘱咐嘱咐他,这个孩子身上戾气太重,便是日后不去武举,为商再捐官也未尝不可。”
李县令是科考出身,他很是明白做官的艰难,自己熬了几十年也才熬到了现如今的位置,兢兢业业却还不知道前途如何。
反而是那些最下层的商人占了便宜,只要有了钱,想做什么都好办事。
李太太便笑着附和了一句,心中却极其不屑。
说李旭不中用的是你,如今说他懂事的也是你,什么理你可都占了!
“不过,老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啊,”李太太似是有些为难,“说到捐官,我还奇怪,您说旭儿做生意时间也不久了,怎的一分钱都还没拿回家呢?”
她见李老爷面色微变,又摆出一脸担忧:“是不是被人坑了呢,他毕竟年纪还小,人家不坑他还能坑谁啊……”
“我还听说,那回春堂近来同王氏商行合作一批叫什么火针的东西,赚的是盆盈钵满!既是我们旭儿搭的线,缘何现如今一分钱都不给我们呢?”
“那回春堂是老字号,汲汲多年,按理说不该坑我们啊,还有那王氏商行,是王姐姐的娘家,也万分没道理啊……”
既然不可能是人家回春堂和王氏商行骗他们,那就只能说明是李旭不愿意将钱拿回来。
那么身为儿子,又是为什么不肯将赚到的钱给自己的父亲呢?
李县令神色骤变。
“老爷,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李太太察言观色的惶惶起来,“您脸色这么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
“休要乱想,”李县令尽量克制自己周身的火气,沉声说道:“许是有什么缘故……这事待会儿我问问他便好。”
李太太这才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两人等了片刻,却还不见李旭过来。
李县令就有些不耐烦了,“他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
李太太便忙打发人再去问问。
片刻,小厮回来说道:“大少爷说不回来了,今日在回春堂同秦掌柜商议事。”
李县令紧紧地攥着拳头,手上青筋几欲暴起。
李太太飞快的给小厮使了个眼色。
小厮咳嗽一声,说道:“不过老爷,小人近来觉得大少爷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劲?”李县令刚满脸怒色的端起来酒杯,闻言又放下。
“夫人这几日时常打发小的过去给大少爷送吃的,小的便发现大少爷总是……总是……”小厮犹犹豫豫的说不出来。
“总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李县令绷着脸喝道。
“就是,就是好像总同那秦家的二小姐坐在一起。”小厮干干笑道。
“这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李太太在一旁笑成了一朵花儿:“旭儿年纪也不小了,我看着秦家的小姐……什么,你说的是秦家的二小姐?”
说到秦二姑娘,李县令也愣了愣,“就是前不久同傅家退婚的那个?”
“正是啊,”李太太一副这才想到的模样,满脸讶然,“原来是她!”
“这逆子!”李县令骂道。
这怎么能成体统,一个退过婚的女子,怎么着也配不上做他李家的儿媳!
“这也倒没什么,老爷,”李太太反着劝慰道:“我听说那秦家的二姑娘,生的可是不错。”
“夫人说的对,生的是极美!”小厮接过话来,“就因为生的美,有几次小的还看见不知谁家的公子哥儿欲对她不轨,还是大少爷将他们赶走的呢!”
“哎呦,还是我们家旭儿仗义啊。”李太太斜着李县令愈发黑的脸,大声说道。
“把这个不孝子给我找回来!”李县令的脸黑如锅底,简直一拍就能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