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河水……流民乱窜的镇安……夫人怀里低声哭泣的女童……
一幕幕像是走马灯一般在黄陵的脑海中跳跃着。
年少的黄陵灰心丧气满身落拓,若不是因为在上传上救了溺水的夫人,或许也不会因此得到老爷的赏识为他效力。
黄陵咬咬牙,不等秦妙言拦便撩衣跪下:“姑娘可能不知道,其实当年夫人落水之后曾有大夫为她诊脉,说她被河水伤及了内里,此后一生怕是再也无法孕育子嗣!”
秦妙言蓦地一怔,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
“你说什么?”
她知道母亲曾经落水被黄叔叔救起,若非如此父亲也不可能如此看重他。
却从来不知母亲因为那次落水竟然伤及了内里……既是如此,那母亲后来又是怎么怀上她的?
“老爷夫人恩爱甚笃,虽知夫人无法在生育,却也没有动过纳妾的念头,他们本约定在县上的慈幼局中领养一个孩子,好为两人养老送终。”
“直到几年后,夫人依旧无所出,可县上的慈幼局也没有夫人看中的孩子,由此夫人郁郁了许久。“
“直到文昌四年的一天,夫人和老爷一同去开封府做生意,正巧遇上那里的流民动乱,偶然在一辆废弃的马车上,看到一名年仅三岁的女童。”
“她周围没有其它的人照看,身上穿的又破烂,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夫人看一眼心中便甚是欢喜,对老爷说她想……”
“她想要收养那个女孩子,”秦妙言定定的看着黄陵,轻声问道:“黄叔叔,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对吗,我不是爹娘亲生的孩子,我只是他们捡来的?”
少女一双眸子闪着幽深的光。
黄陵看的心中一痛,他实在是不想张开这个口对她说出真相,若非是因为回来之后听到那样的见闻……他怎么想要告诉姑娘真相,告诉她她只是老爷夫人捡来的孩子,不值得为此搭上自己的清誉?
可是他做不到啊,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姑娘为了报仇而委屈自己,因为夫人和老爷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母!
秦妙言扶着圆桌,努力平衡着自己,半响才回过神来。
脑中仿佛有什么电石火光一现。
她忽然想起来,前世她见黄陵最后一面,也就是黄陵的临终之际他那难以启齿的神情,会不会就是不忍心告诉她这些事实?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她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
“我知道了。”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从重逢到现在,黄陵还从来没有见过她露出这般茫然又极力掩饰的神情。
秦妙言素来沉稳,凡是喜怒不显面,可见他适才的一番话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狠狠心,黄陵最终还是说道:“所以姑娘,你委实不必如此,我知道姑娘想要做什么,但不想因此害了姑娘,想必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也不愿意看到今日姑娘活成这个样子!何家一家皆是毒蛇虫蚁,姑娘和何大少爷……”
“黄叔叔,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秦妙言打断他。
她知道他是回来后听说了何大少爷和自己的那些事,心中愧疚。
尽管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心里真的难过,难过她是竟然不是阿爹阿娘的亲生的女儿!
“姑娘还不懂吗?”黄陵都有些急了,“您大可不必如此啊!您并非老爷夫人亲生女儿,嫁娶去留随意……”
何苦要为了给他们报仇搭上自己的名声甚至是身家性命!
“那又如何,”秦妙言说道:“在我的心里,他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
黄陵一怔,旋即流下泪来,他咕咚一声跪倒在她的脚边,哭道:“姑娘!老奴有愧啊,老奴什么都做不了!”
姑娘年轻轻轻却要承受这么多,他这个年长许多的下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仇人面前强颜欢笑。
虽然是他从水中救了夫人,可那时若不是老爷和夫人给了他一处庇护之所,要他能够有份事做,甚至拿他做一家人,也许他早就不知浑浑噩噩死在了哪个角落!
“黄叔叔你……何必呢,”秦妙言心中轻轻一叹,她伸手将黄陵扶起来,声音轻柔又坚定:“不管我是不是爹娘的女儿,这个仇,我也是报定了的!”
…………
虽说何二小姐在萧家也没捞到什么好,但至少萧大夫人和萧望之待她礼数上还是不错。
只可怜了何大小姐,一心想要萧望之多看她一眼,结果最后出丑的还是自己。
何二夫人纵然骂女儿不争气,心里也平白畅快不少。
只要老大一家过得不好,她心里就舒服!
而自从给盛京里关系好的同僚写了揭发大哥构陷沈知府的弹劾信之后,何有仁心里却没那么舒坦。
尽管当初这事他没插手上去,但担心会因为别的事牵连到自己身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不遗余力的销毁他曾经?的各种证据。
而那一厢,自己的大哥何有德也没好到哪里去。
从看到弟弟递到盛京的信的那一刻起气的就要疯了,到最后努力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但是夫人马上哭着跑过告诉自己,女儿在萧家碰了壁,二娘却是和萧大夫人有说有笑,倒是颇得她的青睐。
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较过劲,他也不允许有人能强过他,就连亲弟弟的也不能例外!
在等待友人回信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在肖想着马上朝廷能下达什么逮捕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