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没入皮肉,血喷溅而出——
明明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可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慢镜头——
他眼睁睁看着刀尖划破她的小腹,看着那刀刃拉过皮肉,看着血疯狂地涌了出来,沾染着她的黑色长裙,蜿蜒了一地.......
血色迷蒙了双眼,他已经分不清楚那流淌着的是从自己心口喷薄而出的延绵伤痛还是从她身上流淌出来的无尽的绝望了.....蹂.
素手染嫣红,南楠拉住他的手,狠狠地再次一送——
他的世界忽地全部安静下来,耳畔只有她的声音,如擂鼓——
“顾云臣,痛吗....呵......”
痛到极致,反而已经无法言说.......
顾云臣面如死灰地看着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手上沾染的,是他们孩子的血!
他知道,他知道他的顾南心再也不会来到他身边了,那云端上的小天使,被这这遮天蔽日的漫漫尘埃给卷走了......
“南楠.....你.....太狠了.....太狠了......”
他唯一能说的只有这些字眼了而已。
南楠失笑,“彼此彼此——”
她的面色在黑沉的背景之上渐渐惨白,慢慢地变成了一张透明的纸......
痛晕过去之前的那一刻,她看到他的眸角似有一粒珠光坠落。
似泪......
.........
再次醒来人已经是在医院里了,腹部裹着厚厚的纱布,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伤口因为宫缩而剧烈的疼痛着,小腹空了。
心,也是。
南铮悲恸地看着她,“你何苦呢?何苦呢?!”
南楠嗫嚅了一下早已干裂的唇瓣,笑了一声,“我不喜欢欠债。欠了,就还吧。”
所以顾云臣,我南楠欠了你的,我拿这几年的屈辱和南家所有人受的委屈还给你。
而你欠了我的,我也一分不落地,已经全部拿回来了。
南铮思忖片刻,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不傻?”
南楠冲他虚弱地笑了笑,“是不是都结束了?!”
“嗯,”南铮的声音低低的,“那边的人通知我们,明天去领回....你父亲的骨灰。”
他说得异常艰难,每一个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那样。
南楠沉默了下去,腾出一只手,用小臂缓缓地遮住自己的眼睛——
“我以后没有父亲了,是不是?”
她没有父亲了,母亲失去了丈夫,云端....失去了外公。
所有的一切早已分不清谁对谁错,可是,却还是那般让人心痛......
云端会不会问,外公是不是牙齿刷好了,就会被放回家了?
到时候,她应该如何回答?!
南铮沉默许久,重新寻回一丝力气,极缓极缓地握住南楠的手。
纵然满腹经纶,学了那么多专业的知识,可在此刻,那安慰的话也苍白得如同早已蛀满蚁穴的堤坝,根本不堪一击,悲伤随时会将它冲垮。
所以,不如不说。
被单下单薄的身体刚开始一隐忍着,微微抽动,到最后,南楠终于忍不住撤掉自己的手臂,猛地一把抱住南铮,“小叔叔——”
“想哭就哭吧......”
她再也抑制不住,抱住南铮的手臂,嚎啕大哭——
五年的时间,为从前的一个错误买单,她已经付出得太多太多,太累太累......
悲鸣的哭泣回荡在病房上空,如冰凉的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侵蚀着她的心,将那里所有的温热都慢慢尘封了起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苏燕西一身风尘而来,依旧如一株最挺拔的白杨树。
他看了一眼南铮,又看向他怀里的南楠。
慢慢地上前,蹲下身体,握住她的手——
“我来接你,我们回家。”
他声音低低地,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
翌日。
喷薄的日头撕裂乌压压的天际,病房的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
苏燕西手里端着一个小托盘,看着床头的人,“今天是立夏,老家的规矩要吃麦饼,吃了以后顺顺当当一年到头,你不能多吃,一口就好。”
南楠从窗口处收回自己的视线,对他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麦饼还冒着热气,苏燕西卷了卷,拿起来递到她唇边,“我妈早上刚包的,吃一口吧。”
南楠愣了一下,“伯....妈....在这里?!”
“她不放心,想来看你,又怕给你增加压力。在外面酒店里等,等着接你回家去。”
忍了一夜的泪又被这样的脉脉温情给逼了出来,南楠无声点头——
“燕西....谢谢你。”
“夫妻说这些做什么?”,他温和地对着她笑,就像她从未远离过的那样。
麦饼很香甜,是老家的味道,南楠吃了一口,吸了吸鼻子,“带我回家,燕西......”
苏燕西轻轻拢了拢她的肩头,“好。”
一口吃完,苏燕西就不准她再吃了,难得霸道地将她手里的遥控器也拿走,“你现在需要休息,不能被打扰。”
南楠微微一笑,“好。”
她是一个生病的妻子,他是在照顾她的丈夫。
这样的时光,虽然平淡,却安宁。
苏燕西捏了捏她的鼻头,“我去给你买点粥,你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走。”
“走不动......”
“走不动我就来背你,等你老了,我也背你。”
他目光不那么炙热,却依旧坚定。
南楠愣了愣,侧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