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辰正时分,盈月楼。
尚未到正式营业的时间,但是楼里早已热火朝天地忙碌起来了。
绣房,版样房,布料房、裁剪房、中堂、大堂,各处职司的人员已经在井然有序地开始一天的工作了。
姜书璃自从在欧阳氏安排休沐日来盈月楼见习之后,陪祖母用完早膳就早早出门来到这里,首先是到各处房室巡视,待营业之后则会去大堂察看。
绣房。
盈月楼的绣房占地面积相当大,分了五个大隔间,每个隔间里有五个绣娘。在绣房最里头有间独立的小屋,这是为头等绣娘专门设立的头等绣室。
盈月楼一共有四名头等绣娘。
为首的是以簪丝绣法闻名的安娘子,其次是以新月绣法闻名的月娘子,以天丝绣法文明的雪娘子,还有以柔羽绣法闻名的齐娘子。
姜书璃步入头等绣室的时候,四名头等绣娘正围着绣案上平铺的一套裙裳热烈讨论着。
许是太过专注了,四人都未听见姜书璃进来的声音,门边矗立的女子见状,忙下蹲行礼,“见过大小姐。”
是梅娘。
安娘子原谅她之后,梅娘就如同丫鬟般主动随伺安娘子左右,而今她已经微微显了身子,眉宇间没了以前的刚烈倔强,多了一丝卑微柔和。
姜书璃微笑颔首打了招呼,又与四位头等绣娘相互见了礼,才走到绣案前,“这可是玉兰坊绣制的凝脂淮锦百花裙?”
“正是。”安娘子笑着答道,“昨个儿卢嬷嬷寻来了一套凝脂淮锦百花裙,正好让我们研究下凝青绣法。”
月娘子扬起秀眉,一双大眼带着笑谑,“这凝青绣法可不得了,据卢嬷嬷说我们盈月楼的凝脂淮锦仅售出不到三成,世家贵女们都纷纷转而青睐玉兰坊的凝脂淮锦百花裙,端的就是因为这凝青绣法。”
姜书璃见月娘子语气轻快,不由得打趣,“那岂不是要庆幸与淮安布庄只签了两成的凝脂淮锦?”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室内气氛一片平和松快。
“凝青绣法确实有她的独到之处,”雪娘子声音清冷,性子也是极淡,只专注于绣艺之事,“配合凝脂淮锦的特色,将柔这个字发挥到了极致,确实是我们几家绣法所不及的。”
一席话让大家都点了头,安娘子伸手将裙裳拿起,指着绣纹道,“你们看,这针法,纹路,无不是顺着凝脂淮锦的特色‘细腻’去设计的,就好像晨间的露珠,在花瓣上滚落,为花瓣的娇美增加了数分柔媚。”
“我们各家的绣法,自有特色,”不善言辞的齐娘子也颔首开了口,“与凝脂淮锦的融合,确实不如凝青绣法这般完美无缺。”
“凝青绣法虽然如今在天皓城很受追捧,”姜书璃温婉地笑着,看向众人,“我作为外行,却有些个人看法,不知道是否可以供各位参考。”
“大小姐请说。”
“凝青绣法这般红火,原因无非有二,”姜书璃拿起绣案上的裙裳,细细打量,“其一,正如各位所说,凝青绣法确实有其独到之处,与凝脂淮锦结合在一起,将“细腻”“柔”这些特性发挥到极致。”
“其二,就是新鲜。凝青绣法的这种风格在天皓城是以前少见的,所以吸引了许多名门贵女的兴趣,人口相传,自然受到追捧。”
“可不是?”月娘子颔首同意,“自从淑贵妃定制了一套凝脂淮锦的裙裳之后,宫中那些娘娘们争相效仿,宫里的订单有三成都是找玉兰坊定制的。”
“宫里是最容易带起全城风潮的,”盈月楼的头等绣娘们都深知这点,安娘子叹道,“娘娘们都穿上了玉兰坊的凝脂淮锦裙裳,各家贵女们自然也会跟着去定制。”
“也不尽然。”姜书璃弯起嘴角一笑,“不知各位可曾留意,宫里定制凝脂淮锦裙裳的都是年轻的娘娘,二十五岁以上的娘娘几乎没有一个人穿这种裙裳。”
“因为凝脂淮锦本身的特色,适用于展现年轻姑娘的柔美,如若成了亲生了子,再穿这凝脂淮锦,就有种不合宜的感觉。”
众人闻言,恍然嗟叹,“听大小姐这般说来,还真是如此。”
“簪丝绣法隐约出尘,婉婉动人,”姜书璃缓缓说道,“新月绣法,热情张扬,娇艳夺目,天丝绣法则入月夜般宁静幽美,还有齐娘子的柔羽绣法,像烟雨里的迷蒙雾气,神秘幽静。这些都是我们盈月楼独家的特色。”
“即便有许多贵女们青睐新鲜的凝青绣法,但是我们四大绣法的订单并没有减少多少,”这些日子在盈月楼学着打理生意,也窥得数分门道,“所以咱们无须妄自菲薄,借鉴旁人的优点,提升我们的绣法技艺才是。”
“说得好!”
门口传来鼓掌的声音,姜书璃一听,惊喜地转身唤道,“娘!您怎么没说今天要过来?”
欧阳氏在卢嬷嬷地陪伴下走了进来,拉着女儿的手笑道,“你一到休沐日就早早出了门,母亲那里赶得上你?”
说完她笑着看向众人,“绣法是一门技艺,各家自有所长,只有不停地钻研探究,改进甚至发明新的绣法,才会让绣法这门技艺渊源流传下去。”
“正如春天百花齐放,我们应该用欢迎的态度去看待凝青绣法的崛起,也要更加花费心思去研究新的绣法,这样,盈月楼才会在绣坊界稳稳地生存下去。”
欧阳氏带着姜书璃离开绣室之后,受了鼓舞的几位绣娘们继续研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