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里巷。顶 点 x 23 u s
这里是平民百姓居住的巷子,一间间一进或两进的屋子黑压压鳞次栉比地排列着,巷子里头却是热闹
巷口正在热腾腾烙着烧饼的张老大爷,已经卖了三十多年的烧饼了,里巷哪家人没吃过他烙的烧饼?就是搬走了的人,也有不时回来里巷买上一份张老大爷烙的烧饼,要的就是这个味道儿。
还有近些年才搬来的豆腐西施娘子,也早早摆上了豆腐摊子,就在巷口不远处,多的是邻居前来买豆腐。
当然还有做孩童生意的糖人王胖子,卖糖葫芦的刘大叔……
满心愤怒的张茹雪抱着七弦琴快步流星地走到里巷前头,落入眼帘的这番景象却让她缓了步伐。这熟悉得像是已经印在内心最深深处的一幕,几乎烫热了她的眼。
“雪丫头!”张老大爷年纪虽然大了,眼神却好使,远远地看见张茹雪,就乐呵地打着招呼,他手里快速地翻着烙饼,拿纸包好一张递了过去,“来尝尝张大爷的烧饼,你可是好久没回来了!”
张茹雪眨眨眼,将那份淡淡的湿濡压了回去,她接过烙饼,习惯性地往一旁的筐子里放了一个铜钱,“谢谢张大爷。”
张老大爷眯起眼睛笑着,“可是回来看你娘?”
旁边的豆腐西施娘子也接了嘴,“茹雪姑娘,你娘刚买了豆腐回去,一准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
张茹雪扯开嘴角不自然地笑了笑,一边吃着手里的烧饼,一边应着路边的街坊邻居们热情的招呼,直到走入巷子深处,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抱紧了怀中的七弦琴,目光落在巷子最里头的那间屋子,几乎迈不开步子。
那是里巷最简陋的一间屋子,破旧的木门似乎许久没有照料打理过,轻轻一推就能倒下似的,张茹雪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伸出手,缓缓地叩了两下。
“来了!”
里头传来女子声音,吱呀一声开了门,一个青衣粗布的女子出现在门边,她看起来约摸三十岁左右,五官还算清丽,但却似终日操劳过度般,眼睛带着血丝,眼角也有了淡淡的细纹。
“是你。”女子张了张嘴,想要笑却笑不出来,神情极为复杂,“茹雪,你来了。”
“请叫我张姑娘,”张茹雪冰冷的声音回应着,“陈夫人。”
青衣女子被噎了噎,一时满脸尴尬,她咽了口口水,“张、张姑娘,还请进来一叙。”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张茹雪蹙眉,将怀里的琴送了出去,“我是来把这个琴给你的,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茹雪!”青衣女子见张茹雪转身欲走,急得又错了称呼,眼底满是恳求之意,“晶哥他、他快不行了,你且进来见他一面,可好?”
张茹雪看着眼前的女子,听着她嘴里呼唤的‘晶哥’,神情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年少无知的岁月。
眼前的女子,名叫陆怡,是她自幼的手帕交。
而女子嘴里的晶哥,陈晶,却是她青梅竹马,曾有婚约的邻居哥哥。
这不过是一个很狗血的闺中密友抢了夫婿的破烂故事。
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想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既然他们俩都能够不顾她的想法从此幸福快乐地过小日子了,还费儿八劲地送琴去学院来找她做什么?
“与我何干?”张茹雪冷冷地看着陆怡,并没有进屋的打算。
“晶哥他,”陆怡咬着唇,露出对张茹雪的冷漠不可置信的神情,柔弱无依地低声泣道,“他就要死了……平日里时常看着这把当年他送给你的七弦琴发呆,我就自作主张想请你来一趟,至少见上他最后一面。”
“就当是我求求你,”陆怡目露悲切的愁苦笑容,“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去见见他罢。”
“情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情分可言?陆怡,你扪心自问,我张茹雪何曾有半分对不住你和陈晶?”张茹雪怒极反笑,“如今提这情分,真真可笑至极!”
“茹雪,”陆怡痛他心底最在意的人是你,是你啊,从小到大,他眼里只有你,就算是现在临终了,他心心念念的也只有你。当年如果不是他发现了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又怎会狠心与你断了婚约?”
陆怡涕泪纵横地将埋藏许久的往事道出,“是我贪心,想要陪伴晶哥最后的岁月,才瞒了你这件事情,骗你说晶哥喜欢的是我。”
“晶哥为了让你死心,就成全了我。”她的身子晃了晃,那些往昔仿佛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就算是成了陈家妇,陈晶也从未碰过她,待她如亲妹妹一般。她的所有爱恋,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笑话
只是到了陈晶油尽灯枯的这个日子,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告诉张茹雪一切,让陈晶最后还能看到自己心底的挚爱。
张茹雪静默了许久,在陆怡万分期待的眼神下,扯了扯嘴角,却说不出话。
原本她以为这不过是闺中密友与负心汉的故事,如今看来,竟然是印证她张茹雪如何傻到极致的故事。
“将我摆弄得团团转很有意思么?”她的声音冻得如来自幽冥,“莫不是以为八年前那场闹剧还不够热闹,现在还要多添上几笔?我张茹雪就活该跟个木头偶人一样受你们牵来扯去?”
“茹雪,”陆怡满嘴苦涩,“是我们对不起你。”
张茹雪冷冷一笑,幼时的她怎会如此天真相信这个口蜜腹剑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