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婆子帮林仙草开了这个便利,林仙草这日子就真是从量变到质变了,吃食就不用说了,她好歹一个月三两银子的月钱。
听吴婆子说,这三两银子正经不少,够京城那些三五口的小户之家紧紧手过一年了。加上小桃是这府里的的家生子儿,父母都领着差使,家境不算差,一直在家玩到十来岁才选进来习学当差,这京城里哪家什么吃食好,简直如数家珍,有她指点,林仙草很快就找齐了合脾胃的各种吃食。
除了这个,林仙草还托人买了整套的童蒙用书和女书等等,还有些笔墨纸,她这院子翻出过一些笔墨纸砚,积了厚厚的灰,也不知道怎么到了那个耳屋角落里的,除了砚和笔,别的都很快用完了。
如今有了纸墨,林仙草笨笨拙拙的提上笔,每天早上花上一个多时辰,耐心的抄经文练字。
她也不管什么字体不字体的,反正她也不懂,能把笔划画到一样粗细、横平竖真,就算写的极好了。
花朝节佛涅胜会那天,林仙草从一叠经文里挑了几张写的最好的出来,交给吴婆子,托她送过去礼佛。
三月三又是个什么节,秦王在园子里请了一帮人曲水流觞,这回倒没有谁再来多事交待林仙草不要外出了。
平时,林仙草把日子安排的满满的,早起到院子里转圈踢腿半个时辰,算是锻练身体,然后到后面园子和吴婆子一起侍候花草,在吴婆子的指导下,她自己动手扦插嫁接了十几株月季和牡丹。
花草中间,她最喜欢这些花开鲜艳的,那些雅致的兰草啊什么的,她越看越象野草,当然,搁她手里,也真是养成野草了,这一条上头,实在是雅致不起来。
一早上要浇水、打枝、捉虫,再转来转去反复打量欣赏几回,也就费去了不少功夫,忙完这个,就回来练字,练好字也就中午了,吃了饭睡一觉,醒了再去后面园子,和吴婆子一起诵几篇经、然后坐到廊下喝茶、说闲话,一直消磨到天色将晚,回来吃了饭,躺在床上细细研究几页那些蒙书、经文什么的,研究到呵欠连天困了,倒头睡觉,日子过的平静舒适却多少有些无聊。
每逢有什么热闹,小桃和小杏就在林仙草耳边聒噪个不停,王府有钱有闲,这节实在是多如牛毛。
二月一要过中和节,小桃、小杏就开始讲往年她们斗草那是何等胜况。
接着就是什么祀真君会,这回改小桃主讲,那城里城外如何人山人海,那游春的人流如何,景致如何,热闹如何,吃食如何,如何如何。
到二月十五又是花朝节了,那份热闹就更不用说了,连吴婆子也念叨起来。
进了三月,花盛草青,有三月三(三月三是什么节?)、有清明、有春闱、有开酒节、有春教、有东岳圣君诞辰清明那天,整个府还真没动明火。吴婆子一大早就出城上坟烧纸去了,小桃也告了一天假,只余了林仙草和小杏两个自小被卖的三不知人员在院里吃了一天’寒食’,回来自然得听小桃口沫四溅大说一通这一整天的空前盛况。
进了四月,繁花盛开,节日继续比花开还要繁盛,林仙草已经被无数的节日和讲究彻底搞晕头,这王府里,一年到头尽忙着过节了,此一份繁华热闹,那真是道之不尽!可惜都跟幽居的林仙草无关。
四月初皇后生辰,大姑娘得了个什么县主的诰封,满府庆贺,林仙草竟也得了一盘子零碎点心,咸与同贺了一回。
转眼就进了四月中,京城诸寺诸院最忙的时候来了,观音院也要结夏起楞严会,今年又接了朝廷启建四十九天祈忏法会的旨意,吴婆子早几天就过去观音院帮忙和随诵经文,直到四月二十三这天才回来。
林仙草坐在后园廊下,守着红泥小炉等着水开泡茶,廊下几束驱虫草散出的淡淡青烟忽直忽乱,摇曳生姿。
吴婆子梳洗干净,换了身本白夏布衣裙出来,林仙草已经泡好了茶,起身将红泥小炉提到廊下一角,净了手,指着榆木几上的几碟点心笑道:“嬷嬷吃几块先垫垫,这是从刘记素食铺子里买回来的。”
吴婆子笑着掂了两块点心吃了,又喝了杯茶,看着林仙草笑道:“你那些经文,大师都帮你结缘出去了。”
“嗯,多谢嬷嬷,听说这几天观音院里热闹的不行,比往年热闹了百倍不止。”林仙草笑道。
“可不是!往年观音院也就是起个楞严会,那祈忏法会一向是大相国寺、法华寺这样的大寺才得接旨承办的,今年竟特特加了道旨给观音院,可不是就忙的不堪。”吴婆子话说的仿佛是抱怨,满脸带出的,却是与有荣焉的骄傲笑容。
林仙草看着她笑道:“这都是大师佛法精深,必是皇上也听说了。”
“倒不是皇上,节后皇后娘娘凤体违和,想听人说说佛法因果,正好那会儿老夫人在宫里侍候,就荐了大师,连着召见了几回,大师那样的修行,满天下能有几个?娘娘自然是听的喜欢,前儿娘娘还悄悄去了趟院里,亲手上了三柱香,为天下万民祈福呢!”吴婆子又是说又是叹。
林仙草一边喝茶,一边笑听着八卦,什么皇上、皇后,都是离她极远的事,在她眼前的,是四月一过,她这禁足就要期满了,后面的事,她心里正七下八下十分的没底。
“嬷嬷,出了四月,我这禁足就期满了。”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法会的事,林仙草渐渐将话题说到了四月里,再说到了这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