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为庸看着雷少轩,微微叹气道:“忍、狠、毒过甚易沉沦。小雷,死囚营里许多人活了下来,却也沉沦下来。你当竖立目标,坚守为人底线,绝不先害人、绝不先为恶。如若你变得穷凶极恶,沉沦到连母亲都不愿意见你,希望你死在苦海,你又何必活下来?所以你要牢牢记住底线:觉不先为恶。”
雷少轩迷茫的眼神变得有些坚定。
“活下来然后站起来。据我所知,死囚营里杀足够的敌人,也能立功、赎罪、升职。名利场为利字,大多躲不过钻营欺诈。名利场中,多数人随波逐流,无非是不屑、不善钻营。古人云:鼎有一,不逐其傻。天下鼎,英雄逐鹿;倾城女,才子追;路边金,人人抢。”
沈为庸循循善诱,心里却暗叹,也不知自己说这些对不对,但是不说,雷少轩如何面对以后的路?
沈为庸接着说道:“凡事皆然,你不逐名利,名利皆归他人,他人站起,你便跪下。你在其中,要夺可夺之军功,钻营可钻营之职位。哪怕最小的职位,都会有利你活下来,也必然有助于及早离开。当然,切不可夺不可夺之功 ,钻不可钻之职位,过之会有杀身之祸。”
雷少轩并不是蠢人,生于官宦之家,母亲营商,耳濡目染,对这些并不陌生,只是缺乏引导而已。
听了沈为庸的话,雷少轩微微点头:“我会争!”
“第三步走出来。记住,茫茫人海寻人,最方便的途径,乃是官府及商号。北魏浩瀚无边,寻一人无疑大海捞针,妄图凭一人之力寻人,无疑极其愚蠢。若能走出来,可来寻我。”
雷少轩宏觉寺醒来后,对生死虽已不畏惧,对前途却依然迷茫。
听完沈为庸的话,雷少轩第一次感到人生有了清晰的目标,不由对未来充满信心。
沈为庸忽然掏出一张纸。
“给。”
“这是什么?”雷少轩奇怪地问。
“给你治病的那位和尚,临别之时说与你们有缘,批写了几句偈语送你,托我转交。”
白纸一张,短短数语,上面写着:
遇坡而葬,遇沙而入,遇寺而见,遇渡而行。
又偈:
玉露洗凡尘,荒谷桃花落,荆棘轮回渡,九阴星辰误。
偈语,乃佛家之言。雷少轩想不明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短短四句话,每一句看似简单,仔细思量,却不明其义,似是而非。
沈为庸道:“既然你也看不懂,就不必当真。当世高人虽然不少,却也不乏故弄玄虚之人。即便能应验,也是日后之事,不必急在一时。”
“嗯!多谢沈老指点!”
“不必客气,你需要寻机会向马巡校打听死囚营之事,及早准备。”
沈为庸心里暗叹,过了上思郡,商队与死囚押送队伍便分道扬镳,这大概是与雷少轩交谈的最有机会。
雷少轩早慧聪颖,着实让人喜爱,然而身世坎坷,让人怜悯同情。老天如此不公,也不知道今后是埋骨他乡,还是苦尽甘来,演绎人生传奇。
沈为庸虽然说走遍天下,如此坎坷少年,也实属少见,自己孙子如今还在撒娇母怀,此子却须为生死搏杀。
沈为庸越想越觉心酸,欲说无言,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