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毛将一柄短刃砍刀,斜立在茶台之上。
顾无极望着这柄仍在嗡嗡作响的刀,冷冷地道:
“抱歉,姓毛的,我不与你辩,你若执意留下自己的胳膊,请动手吧。”
“今日你辩也得辩,不辩也得辩!”
大毛喝道。
“哦?是吗?”
顾无极端起手边茶碗嘬了一口,神情颇为不屑。
“既然会规里有这天,你我都是会长,我公开要与你辩理,白庄主在大伙也都在,如何辩不得!”
大毛见对方态度傲慢,心里不悦,随即厉声说道。
顾无极似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边喝茶边轻声说道:
“会长与会长之间,自然辩得这个理,可眼下,你……”
顾无极说到此处,竟颇为痛心地叹了口气……
“我怎地,别吞吞吐吐的,有话说,有屁放!”
大毛心急想要速战速决,见对方似海绵一般,对自己避而不战,他越来越心急,竟口不择言,骂将起来。
“毛峰!”
顾无极听到此话,剑眉一挑,嘭地一声,手拍茶台,站了起来。
“大伙心念旧情,一直对你百般隐忍,想当着这外人面前,给你留些面子,既然你如此不识相,那我今日就跟你挑明了说……”
“啪啪啪”顾无极举起两手掌,轻拍了三下……
一声清脆的开门声传来,从里屋缓步走出一人。
大毛循声看去,顿时气得浑身颤抖,急火攻心,整个人几欲摔倒……
他连忙伸右手,抵在刀柄上,身体晃了两晃,稳了下来……
从里屋出来之人,正是雷二伟。
“这一位,想必毛爷也识得,在你还在商道上混的时候,你俩便是同行,买卖做得也是不相上下……”
说到这,顾无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谁知这天有不测风云,这百年口碑的‘名堂阁’如今毁在你手,已经易主。你这文行会长的职位……怕也该让贤了。”
“今日你没来之前,白庄主和各位会长已经商议通过,在你重回商道之前,便不再算我们商庄的座上宾了……”
看着大毛失魂落魄的样子,顾雷二人喜形于色,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之情。
“宋会长……您……您与家父是世交了,我向来敬重您,今日决定,您也支持了?”
大毛颤抖着,朝坐在对面的老者——衣行会长宋老板,拱了拱手,说道。
宋老板低头不语……
“沈会长……想当年,你进了一大批明前茶,结果都被大雨泡了,您茶庄周转不灵,来问我借钱,我是否二话没说,一分利息没要支持你过了难关……今日我问你,他这个决定,你也支持了吗?”
大毛捂住胸口,转头面向茶行沈老板,颤声问道。
沈老板满脸通红地支吾两声,终于也低下头来,一语不发……
“陈会长……”
“闫会长……”
大毛目光所及之处,众人如避瘟神,皆低头不语……
“俺同意,你如今似丧家之犬,败光了家底儿,凭什么还赖在这不走,今日我们老九行的会长议事,你若再生事端,我姜豹第一个站出来送客!”
老九行排名最末的屠行会长姜豹,一拍太师椅扶手,起身喝道。
屠夫出身的他,长得活像李逵转世,生性凶狠。
他经营着一家大屠宰场,还垄断着养殖散户的卖肉渠道,是个极不讲理的人。
此人平日里与顾无极关系密切,这第九把交椅,便是顾无极出手,用计排挤走了前任会长后,他才坐得。
当上会长后,姜豹便更加嚣张跋扈,顾无极也经常利用他。
让他时不时地吓唬吓唬商会的老人,自己再出面呵止他,借此收买人心。
同时也意图暗示会长中的老实人,不要跟他作对。
谁人不知他二人的关系……
顾无极的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哈哈哈……”
大毛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尽是悲凉……
古人道:人走茶凉。
今日我算是见识到了,
枉我堂堂七尺男儿,
明知自己着了道,
却无处申辩,
在此丢尽脸面……
大毛越想越心急,越想越苦闷,突然只觉得胸口一痛,口中腥味传来……
“噗……”
急火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
“侄儿!”
衣行宋老板见大毛口吐鲜血,忙不迭地起身搀扶……
“白庄主……我年纪比你小不许多,他父亲去的早,生前待我不薄,今日我侄儿急火攻心,命在旦夕,我且卖了我这张老脸皮求您,文行会长易主之事,暂时搁置,可否?”
宋老板年纪大了,平日里谦和温驯,不与人争。
今天见大毛脸色惨白,口吐鲜血,心生悲悯之情。
此刻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双目圆睁,神色凛然,脸上那横秋的皱纹,都被撑开了……
“在下也觉得,此事应当搁置……”
茶行沈老板站了起来,双手抱拳,说道。
“求庄主收回成命,救人要紧!”
烟行陈老板道。
“求陈老板,收回成命!”
戏行闫老板道。
杨秋强忍住不笑,看着眼前这一切。
这大毛果真有些智慧,进门前含了一粒血珠子在口中,原来是为了唱这一出……
四比四!
凭借大毛精湛的演技,终于把局势搬回了一些。
顾无极坐不住了,大声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