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为玉容倒茶吧。”凤晰琀转头轻声吩咐了左右的婢女道。
那婢女赶忙提起白玉壶,准备了茶碗,然后高高抬起手,壶中的香茶便如同溪流倾泻一般,填满了白玉的杯中。
北唐瑾也不等凤晰琀说免礼的话,径自直起身子,便坐在花涧月旁边的竹椅上。
这时候,北唐瑾才摘下头上的纬帽,然后扫了一眼船舱中的摆设。
只见舱内铺着厚厚的戎毡,左右摆着用黑漆做底,镶着寿山石的五屏风,以及五色雕花的天香几、紫檀木雕鸟兽的书案等,而案上摆着的则是炉瓶三事,即:掐丝珐琅式的香炉、填漆双碟纹香盒以及黑漆底兰花箸瓶,箸瓶中盛有火箸火铲之类。
屋中物品,从屏风到一个小瓶子,无一不精,无一不美,尽显富贵华美,然而,这所有的华美却因为软榻上的那人显得雅致而雍容。
这个时候,北唐瑾才明白,为何凤晰琀如此讨美人喜欢,就连路磬然这样聪慧又心冷的女子都为之动心。
原来,这个人身上,天生一派优雅雍容的气质,使得他骨子里那种匪气以及狡黠被密密地遮住了。
“玉容既然来迟,可是要罚的。”北唐瑾刚刚喝了一口茶,耳边便传来凤晰琀慵懒而闲适的声音,像是一阵风,灌进耳朵里,痒痒的。
然而,这柔软的话语却是令北唐瑾迅速抬起头来,心道:这个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然而,她却嘴角含笑,道:“不知怎个罚法儿?”
花涧月此时已经坐定了身子,听到凤晰琀如此说的时候,不由得轻轻蹙眉,心道:逸宁这是要……
“此时已经是摆饭的时辰了,玉容就弹上一曲权且助兴吧。”凤晰琀坐起身子来,声音淡如清风。
北唐瑾却是秀眉一蹙,这是要将她当成弹奏的婢女使唤了,他一个端庄的王爷,竟能想出这么羞辱人的法子,真是不辜负他放荡不羁的性子。
路磬然在一旁听着,也是心中一跳,明王总是以礼待人,即便她此时的身份是一名舞妓,可是明王却愿意同她同桌用饭,而北唐瑾可是大夏有名的将军,深受陛下宠爱,明王怎么能如此待她呢?莫非真的是,北唐瑾同明王处于敌对两方,因此,明王才如此刁难么?
“玉容听闻王爷有一把紫漆海月清辉的七弦琴,若是王爷能拿出此琴,玉容为王爷伴奏,想必效果更佳。”北唐瑾嘴角含笑,面容恭敬,却是极为诚恳的模样。
凤晰琀挑眉瞧着北唐瑾,明明是她来迟了应当受罚,她却要让他弹琴,她伴奏,亏她想得出来!然而,他面上依旧是浅淡雍雅的笑意,道:“玉容莫不是偷懒吧。”
北唐瑾的面容显得极为委屈,低眸道:“玉容为了应邀,先是坐了半个时辰的轿子,摇得头有些痛,然后是乘了半个时辰的船,腿有点酸,这天寒地冻的,手指也有些僵硬,不是玉容想要偷懒,实在是玉容赶路赶得十分辛苦啊!王爷,您能体谅么?”
花涧月听闻,被北唐瑾蹙眉的样子以及她软声软气的声音逗笑了,然后上下打量一眼北唐瑾,她是大夏赫赫有名的将军,平日在边关打仗经常是跋山涉水,都不会疲惫,这坐船,坐轿子怎么会累了呢?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
可偏偏她的表情极为认真,十分委屈,眼中波光流转,仿佛是委屈得要掉下眼泪了。
她这分明是在指责凤晰琀了!我辛苦赶路为了应邀,您却嫌弃我来迟,是不是太过不通情理了!难道这是明王的待客之道么?
凤晰琀明明是被她的样子气笑了,却吩咐左右的婢女道:“去拿个手炉来,为玉容暖暖手。”
北唐瑾道:“既然已经到了摆饭的时辰,玉容怎么好耽误王爷用饭呢?因此这暖手就不必了。”
“玉容辛苦赶路应邀,是晰琀失礼了。”明知道北唐瑾是睁眼说瞎话,可是,他却并不想做一个失礼的主人,传出去被人笑话,因此,他说罢,还朝北唐瑾作了一揖,表现得是十分抱歉。
“是玉容扫了王爷的兴致,玉容深感抱歉,等日后定为王爷弹奏一曲聊表今日之失。”北唐瑾极为真诚又恭敬的说道。
路磬然看着这两个人的交锋,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两人都极为聪慧,才几句话,已经是句句令人心惊又震惊了!一个是不动声色得设下陷阱,看上去柔柔软软,可是,若是今日北唐瑾真的为明王弹琴助兴,那么,传出去,北唐瑾将军的威严尊贵,以及她大家小姐守礼端庄就毁了!只有艺妓,或者专为弹奏的婢女才会在平日主人用饭的时候弹奏助兴。
一个又是轻轻巧巧得解除了危机,委婉得指责了主人的不通情理,同时也为对方设下陷阱,你不是要我丢了好名声么?那么,你如此失礼待客,传出去也是会丢尽皇家的脸面的!
她看向面色从容的北唐瑾,更为佩服这位女子了。
她不仅仅狠辣,而且是十分聪慧,对明王这样的人也能应对自如,真是十分不简单了。
然而,花涧月看着两人的交锋,摇摇头,逸宁本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根本就难不住北唐瑾,可是,他偏偏非常喜欢如此做,非要给对方使绊子不可。
“既然玉容许诺,那么晰琀记下了。玉容赶路辛苦,晰琀作为主人,自是要好好招待了。”他说罢,摆摆手,很快就有婢女们端着杯盘碗碟上来了,而碗碟里皆是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