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冷的月光投射在冷硬的地板上,将窗外的树影模糊成一片半透半明的阴影。
接二连三的慌乱脚步讲地板上的树影一遍又一遍踏碎,随之而来的,是惊慌的喊声。
“老爷,不好了,少爷和少夫人出了车祸!”
和爷爷一起在书房里待着的小小少年腾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手里的小算盘“啪啦”一声摔到地上散了架,算盘珠子满地乱蹦。
再后来,就是抢救室门上那盏如同鬼眼的灯,就是病*上那张从头遮盖到脚的白布。
还有黑白色的照片,以及肃穆的灵堂,还有那些悉悉索索的议论。
“你听说了吗,墨家夫妻俩开的那辆车,其实是秋家的车,不知道为什么,秋家的人就把那辆车给他们俩开了。”
“哎,可不是吗,要不是那辆车刹车被人做了手脚,墨家夫妻俩哪会出事啊。”
“我之前听别人说,墨家和秋家正在争一个大项目,你们说会不会?”
会不会……
小小的少年跪在棺木旁边的蒲团上,两眼木然地看着父母安睡的两口棺木,只记住了一件事。
他的父母,是因为秋家人而死的。
墨子寒躺在*上,缓缓睁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往日种种随着一场梦境而再度变得如此清晰,所有的呼喊、哀哭,仿佛都还在耳边回荡。
他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孩子,却仍旧被那个噩梦缠绕。
假如,秋惜颜不是秋家的后人,该有多好。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墨子寒的思维,他皱眉看了一眼五斗柜上的电子时钟,午夜两点四十二分,这种时候,又是谁来找他?
“爷爷?”打开门,墨子寒有些惊讶地看着单独站在门口的人,对墨老太爷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墨老太爷朝着房间里指了指,对墨子寒说道:“我有话和你说,先进去再说吧。”
“好,我去倒杯水给你。”墨子寒点点头,没拒绝墨老太爷要进屋的要求。
把水杯放在钢化玻璃的茶几上,墨子寒再度对墨老太爷发问道:“爷爷,这么晚了还不睡,找我有什么事?”
“墨泠的情况还好吧?”墨老太爷把拐杖斜斜地搭在沙发扶手上,对墨子寒问道。
墨子寒知道墨老太爷神色来访肯定不会是为了墨泠,就算他真的关心墨泠,这种事情,只要白天稍微问一下医护人员不就知道了吗?哪里用的着三更半夜特意来问他?
“医生说墨泠再过两天就该醒了。”墨子寒简短的回答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他在等墨老太爷回答他的问题。
墨老太爷两手交叠着,右手拇指摩擦着左手食指,沉思了一会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赶走秋惜颜?”
墨子寒表情一僵,墨老太爷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
“我为什么要赶走她,爷爷应该和我一样清楚才对吧?”墨子寒向后一靠,双手手肘放在单人沙发扶手上,明明是个闲逸的动作,却透出来一股无声的紧绷感。
墨老太爷见他这副阵仗,谨慎地遣词酌句之后,才对他说道:“那件事早就过去了,而且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秋家夫妻害了你父母,你何必这样呢?而且,柔柔和瑶瑶在家里的时候,你不是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吗?”
“和我无关的人,我为什么要去在意?”墨子寒将视线投入无尽黑夜,声音闷沉道:“柯语瑶或者柯语瑶是谁家的女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但是秋惜颜不一样。”
就是因为秋惜颜在墨子寒的心里占有了一席之地,这一席还是个面积相当宽广的一席,墨子寒才会更加无法接受这件事。
没有人能在明知道自己父母成了对方父母的替死鬼之后,还毫无芥蒂地和对方相亲相爱。
那样不仅仅是不孝,也是冷血。
墨老太爷长叹了一声,对墨子寒说道:“这件事,你自己再考虑考虑吧,既然秋惜颜是秋家的女儿,我对你们也没什么反对的了。”
墨子寒本来心情就很是烦躁,再听到墨老太爷这话,忍不住开口讥嘲道:“就因为秋惜颜是那个女人的后代,所以爷爷就也能对她分出一点可怜的宽容了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帐话!”墨老太爷被当面揭穿,顿时脸色难看起来,他抄起拐杖,愤愤地起身离去。
“砰!”
好端端的无辜门板就这么被墨老太爷狠狠砸上,要不是这栋房子足够结实,恐怕门框都要被震垮了。
墨子寒看了一眼墨老太爷从头到尾都没动过一口的那杯水,面无表情地走到酒柜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85年的香槟。
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摇曳生姿,墨子寒的视线穿过香槟酒液,陷入沉思。
无论是当初的柯语瑶、柯语瑶,还是如今的秋惜颜。
对于墨老太爷而言,不过是同一个人的替身,唯一幸好的是,他没有把这些替身当成正牌留在身边的想法,而唯一不幸的,从墨子寒父亲那一辈开始,到他和墨远这一辈,墨老太爷一直在努力把那个女人的后人与墨家后人联系到一起。
严格说来,墨泠算是第一个真正在墨老太爷的期待下降生的孩子,可惜,他虽然拥有了墨老太爷喜欢的血液,却没能拥有让墨老太爷喜欢的健康身体。
啜饮了一口微甜的酒液,墨子寒随手把酒杯放到酒柜旁边的桌子上,打算再去看看墨泠的情况。
同时意见,市中心的公寓里,秋惜颜折腾了半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