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心头梗了一下。

有一个答案已然滚上舌尖儿,却被她生生咽下去。

只因为,那如何可能?

她便深吸口气,用力朝他脚尖儿跺下脚去。她这样背对着他,他全副的注意力都在她耳畔,于是下盘的防备便必然不足。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这一脚跺下去,他没能躲开。她脚后跟结结实实跺在他脚趾头尖儿上,他毫无防备之下,疼得微微一抖。兰芽趁机狠狠扣住他手肘,借力打力将他手肘掰向反关节——他眉尖一蹙,却已不得不松手窠。

兰芽逃脱,退开几步之外,冷笑着回望向他。

“你是谁?你当我真不知道?!旆”

日头西斜而去,房中光影幽暗莫测。他眯着眼睛立在氤氲光影里,斜睨着她:“你倒学会了这反关节的搏击法。是谁教你的?”

兰芽忍不住也同样眯眼看他。

方才他那么急着想要她说出他是谁,一切都已呼之欲出,可是他此刻却退开一步去,仿佛不急着问了——甚至仿佛在故意岔开话题,倒不想她说了似的。

为何?

她便也只顺着他说:“这又有何难?我知自己的短处,身上没有半点功夫,这样行走江湖,非但无力自保,反倒有可能给身边人添了累赘。于是我自然想学。”

“可是我年纪大了,已经过了学功夫的好时候;况且我筋骨资质也不怎么样,从头学功夫根本不可能。于是我便取了些巧,跟人学些外家子的细枝末节,不求克敌制胜,只求置于死地而后生罢了。”

他却执着地问:“是谁,教你的?”

兰芽清冷一笑:“那很重要么?”

“重要。”他在幽暗光影里缓缓抬眼望来:“……虎子,还是——慕容?”

兰芽忽地想笑。她心里第一个蹦出来的问题是:慕容也会功夫么?

从牙行相见,慕容在她眼里就是飘然若仙,怀中只抱着一张琴。纵然面上一直清冷隐忍,可是却也从未曾动过功夫,只是白衣清雅的模样。

可是这个念头刚起,她想笑,那笑容却也随之变成了苦笑——她给了自己答案。

慕容怎么会没有功夫?

他是草原的皇孙,至少也谙熟鞍马才是!

那么他之所以一贯给她白衣飘飘的印象,一方面是因他受制于人,另一方面——她又想到那十几个被杀的鞑靼人——那是不是说慕容一直都在伪装?即便在她眼前,也一直都在伪装!

兰芽别开头去,只死死盯着墙角,霍地摇头:“不是虎子,更不是慕容!”

“哦?”月穿的倒有些惊讶:“那你跟谁学的?”

兰芽叹了口气,回头来望向他,心道:虎子虽然学了些市井的油滑,可是他骨子里却不是这样的人。她要他在腾骧四营学的是兵书战策,是统兵之法,而非这样单打独斗的小心眼儿。

而慕容,他虽然没见识过他的功夫,却也能从他的身份推测,他的骑技与箭术都应极高。草原骑兵又擅马刀,于是他的刀术亦应出神入化……但是草原人却未必擅长这些近身搏击的小技巧。

她当然不会告诉月船,她这几招小伎俩,是学自凉芳。

见她选择沉默,月船不由眯眼:“你不肯告诉我?”

兰芽轻轻耸肩:“……日后,你自然会明白。”

灵济宫上下除了她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女子。凉芳虽然是男子,可是生就袅娜之态,倒比她自己更像个女子。于是她想,凉芳擅用的法子,必定是巧于心计、不费力气却在关键时刻极为好用的。于是她选择向凉芳讨教。

离开灵济宫前的那个夜晚,她与凉芳在神殿联手,他们说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当中有一样,便是凉芳教了她这反关节的搏击之法。统共不过五招,也说不上什么招法,也就是女人家拼力撒泼一般的逃生手段。学起来不费什么力气,关键是眼疾手快,所以她也一学就会。

与凉芳联手,她从来不是说着玩儿的。

月船见她卖关子,便忍不住微微皱眉:“你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兰芽冷笑:“那我不如叫你知道:等这件事了了,我倒要好好跟你算一笔账!”

他之前偷着亲她,方才又咬她的耳朵——这笔账,值得好好算算了!

至于他贴在她面颊上,她为何感觉那么凉;以及他碰过她的那张唇,为何触感黏腻——她都会一样一样仔细与他计较清楚。

“嘁……”日光越发黯淡,房间里幽沉下去,仅余的光线都已照不清他的脸,唯能勾勒出他下颌的一弧边缘。不知这样是否让他更觉安心,于是他竟然笑了出来,悠然道:“也好。有些账,是该要好好算算清楚。我亦,迫不及待。”

兰芽不知怎地,心下慌乱一跳,像是长了丛野草。

她便连忙背过身去,忽地冷冷一哂:“师父,你跑题了太久……难道你忘了,你问我你是谁。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是么?”他的嗓音忽然一干,又一哑,全然不似方才的悠然如丝,“……你说!”

兰芽霍地转过身来,莲冠叮当,发丝轻扬。

她瞟着他,红唇微挑,坚定道:“你,是月!”

“灵济宫司大人座下四大侍卫:风花雪月当中的‘月’!”

月船反倒一怔,想要说什么,却被兰芽厉声喝止:“你不必否认了!你逃不过我的眼睛去!”

兰芽极快地接续着道:“好,好,我不否认,我是曾经看走眼过。我初初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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