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双寿趴地下就开始哭:“兰公子,可曾收到我家秦公子的半点消息?秦公子一走就将一年,奴婢无从联络,奴婢奴婢当真想念……”

兰公子就算未必看得起他,可是兰公子却与秦公子交情甚笃。两个人从前都曾为了对方,不惜忤逆大人,他都亲眼瞧见的。于是他此时索性死死抓住秦公子这根救命稻草。

还是个小滑头……兰芽悄然一笑。

没想到秦直碧这样方正的人,手底下的却是这样一个小滑头,这终究该说是造化弄人呢,还是当初司夜染分配人的时候,便已然加了心思?想到此处,兰芽便忍不住立在原地,心下又有片刻的飘忽——那个人,每一时一事所埋下去的心思,她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全然都早早便看破旆?

竟然又是,想远了……此时他不在灵济宫,又何必还要想到他?兰芽便聚精会神,去望双寿。

实则她也从没想过与他计较——虽然,那玉锁片终究是爹娘唯一留给她的念想,就这么没了,她也委实舍不得。不过此时听双寿忽地又提起了秦直碧,她心头倒也一疼。

从牙行里一同走出来的这些人,她一个一个地全都尽己所能安排好。唯有秦直碧,实在鞭长莫及,这样久了就连问候都难传达一声。心下,不由歉疚。

兰芽便叹道:“双寿,听说你学得一手烹茶的好本事,才伺候得起你家秦公子的绝世风雅。本公子便忍不住要拜托于你:少时你若得了闲暇,便到我轩里去,帮双宝替本公子烹一壶茶吧。本公子虽说学不来你家秦公子的半分气度,但是好歹也想沾沾书卷气。窠”

他临走时那般用心留下的竹叶青茶……她这一番辗转奔波之后,当真想念。

如此,便是兰公子与他既往不咎。双寿欢喜得连忙磕头:“是,是!奴婢,奴婢今晚就去!”

进了凉芳的屋子,凉芳屏退伺候的众人。

兰芽瞟了一眼那人群里畏首畏尾的一个猥琐身影。

待得众人都鱼贯而出后,这才问:“方静言……你还打算留着用?”

凉芳情知兰芽自然会问,便淡淡道:“先留着吧。既然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人,心下早加了防备就是了。”

兰芽倒是好奇,便笑:“你倒能忍。若不是因为他已然伺候你的缘故,我倒先忍不住动手除了他去。”

凉芳与藏花之间,虽则气质相近,可是两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凉芳更能忍。

纵然这一回藏花也是忍辱负重,主演了一场好戏,可是他戏份刚刚结束,便忙不迭亲手剥了长贵的皮,将之前所忍的都除尽了;反倒是凉芳,明知方静言背叛,却依旧还能忍。

兰芽便忍不住问:“你留着他,总有筹划。不知,我可否知晓?”

凉芳摆了摆袖:“也想与你偷师一点吧。你都能忍藏花这样久,还借他做成了这样一桩大事;大人则是能忍长贵那么久,忍着这多年来长贵对贵妃的挑拨……我便想,这招数果然毓忍耐得越久,后效倒越强大。便索性也忍着这方静言一遭,说不定来日还有用的着他的大地方。”

兰芽便也只好点头:“你倒是防备着他反噬就好。不过我倒也放心你有治得住他的能耐,既然如此,便都随你。”

两人坐下吃茶,这回是双福进来端的茶。凉芳因道:“这盏茶你且放心吃。我知道方静言随时都想害你,所以这盏茶他没半点机会靠近。”

兰芽便端起茶盅来,兴致勃勃的吃了。吃过还赞,“好茶。”

凉芳便缓缓道:“世人皆说:琴棋书画诗酒花,以为这才是世间最为风雅之七事。实则,非也。有人说的好,唯有茶有至清气,涤尽人间千般浊……”

他说罢垂首,缓缓抿了一口茶。

兰芽托着茶盅,同情地望过去,轻声道:“是曾诚曾尚书生前所说吧?”

凉芳努力笑了笑,却终究唇角没能聚成一个完整的笑容。他遂用力转过头去,只望向门外:“如兰公子所说,这灵济宫上下,倒难得有位同样至清至雅的秦公子。只可惜我来得晚,缘悭一面。”

兰芽便道:“八月他便回来了。到时候,我与你们二位引荐。”

“八月?”凉芳怔忡了一下,缓缓搁下茶盅:“只是不知,凉芳还能等得到八月么?”

兰芽满眼郑重:“你别担心。我说你能,你必定能。不管这灵济宫里有谁想要除了你,我必定会保你无忧。”

凉芳并未因兰芽的郑重承诺,面上而有半点的放松。他只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是担心那藏花的阴毒,我只是——倦了。从现下到八月,还有那么久,我已懒得等。”

兰芽惊得起身:“凉芳,你别做傻事!我想,你总归要等到曾尚书之死的谜底揭开,你总得为曾尚书找到那个杀人凶手才是!”

凉芳笑了,难得地朝兰芽点点头:“也难得,你竟然算是我的知己,明白我忍耐这样久,是为了什么。”

兰芽点头:“就因为我懂你,所以我才敢临走之前将这灵济宫留给你。我去救大人,亦是去寻杀害曾尚书的凶手,所做的一切亦是想还曾尚书一个明白。所以不管从前你故意在我面前多少忤逆,我也明白你是值得联手之人。”

凉芳微笑:“难得,竟然从前那些忤逆,你也看明白了。”

兰芽轻叹口气:“四美同来,那三个都是低眉顺眼,只有你桀骜不驯。甚至,刚进宫的头一晚,便来与我挑衅,说什么伺候大人该用何等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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