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最喜欢的贡品道不是人参、貂皮、鹿茸、东珠、海东青……而是,女真良马。
更听说大明现在大量索要女真良马,是为了装备设在西苑里的腾骧四卫的羽林军。
原本爱兰珠对这些也不甚感兴趣,倒是后来听说二哥他们颇为好奇这支养在深宫内院的羽林军。因为那将是护卫大明皇帝和大明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那里面的士兵都是整个大明军队优中选优,内里更大部分都是从辽东和河套边关“走回”的百姓,都是有过跟游牧民族杂居的经验,同样强壮而善于鞍马骑射的。
二哥便极想趁着这次南下贡马的机会,能亲入西苑瞧瞧这一支神秘的羽林军。
她便腾地站了起来,闹着大喊:“我也去!”
是忍不住想,若是他南下而归,是不是也会被收入那里蹂?
阿玛和二哥都呵斥她:“这不是去大明游山玩水,这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再说你是个女儿家,你休得胡闹!”
“休得胡闹?”她就乐了:“我这性子你们也都了解,我学不来什么温柔婉约,我就会胡闹!你们若不让我去,我就不活了!”
她再一次用自己的刁蛮,为自己赢得了南下大明的机会。她羡慕的不是中原的富庶繁华,她只是想赌上一次,看能不能再遇见他。
她想知道他是否顺利逃离了建州三卫,还有这么久没见,他好不好。
还有……他是否还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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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也是胆大,没报真名,只报成个马夫的身份,带着十几个手下和她,借着要帮腾骧四卫驯马的借口,正大光明地住进了西苑。
也幸好大明对女真的政策一直是羁縻政策,安抚为主。大明朝廷的意思自然是防范蒙古为主,于是一定程度上要拉拢女真,所以大明官员对于他们身份的检查并不严格。
也或者说,彼时他们的女真还未成气候,大明朝廷也懒得将他们当回事。
一直倒也安然无事,她被圈在西苑里,言行都有大明的太监和礼部的小官儿美其名曰“陪同”着,实则是监视着。她便也没什么机会到西苑四处去走走,就也无从知道那个人在不在其中。
她也曾跟混熟了的小太监私下里问过,问那腾骧四营里可有袁国忠的公子……结果那小太监倒给吓了一跳,说怎么可能呢!袁国忠坏了朝廷的规矩,被皇上给罢免了官职,那就是罪臣。罪臣的儿子怎么可能进这么要紧的羽林军啊!
她不知道后来虎子又遇见了兰芽,进了灵济宫,有了“虎子”这么个新名儿。更不知从此世上在没有袁星野这个人了。
兄长们也是被圈得难熬,心下便不由得生出几缕桀骜来,于是那天趁着腾骧四卫的一个小官儿来清点马匹,登记造册的机会,便暗暗吹响口里的铁哨子,引得马儿们踢踏而下。
就在彼时,不知从哪里飞身纵来几个羽林军装束的男子……其中有一个更是格外看了她一眼,她迎着那目光看过去,心下便是狠狠一震!
终于,终于……
找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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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那一场重逢并未有她所期冀的欢喜,反倒撞见了他眼中浓浓的防备。
也难怪,她与二哥的身份,能瞒过大明礼部的官员,能瞒过腾骧四卫那些勋贵们,却独独瞒不过他的眼睛去。
这里是大明皇宫的西苑,是羽林军的驻扎所在,她和二哥以女真贝勒、格格的身份却冒充普通的驯马师住进来……此心,自然叵测。
撞见他那防备的目光时,她心下的千言万语便都如被一盆冷水泼熄了的火苗。她忽地明白,这一场重逢,其实都是错了。
她没办法用这次重逢来与他拉近关系,反倒可能因为隔着大明与女真的各自立场,而叫他对她越发疏远。
她只能忍下,不与他相认。
她却没想到他却没想放过她,当晚便与赵玄故意作弄了她。
也许在外人眼里,那不过是他一场近乎孩子气的调皮,可是她却明白,他用的实则是四两拨千斤的法子。
用这样的法子闹腾开,便会引起大明官员的重视,说不定因此而重查她与兄长们的身份——他是想用这样的法子,向他的大明朝廷示警。
可是也同样是用了这个法子,没有直接揭开她的身份,算是给她留下了一分情面。只是警告她赶紧离去便罢。
她便也伤了心,明白在他心里,她依旧比不上他的大明朝廷,她在他心上依旧无足轻重——尽管她是这样为了他,千山万水、不计一切代价地寻来。
她便赌了气,看着他被关起来,看着他被刑责……可是没人知道,每到夜晚,她却会心疼得整晚落泪。
这是一笔缘债,她想赢,却赔上的实则更多。
直到这一回,阿玛和二哥想要将她嫁去草原,她才拼了命想再来一次,再见他一面,再给自己争取这一回……
这次来,阿玛和二哥都记着上回的
教训,是怎么都不同意的。是她最后没有办法了,答应了阿玛和二哥,说只要这次让她来了,等她回去之后便会乖乖披上嫁衣,嫁去蒙古,再不言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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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在梦里又翻了个身。
眼前却怎么都是爱兰珠。
先是她含泪怨恨地盯着他;一转身,又是她披上了大红的嫁衣,骑着那匹小马驹走远了,大红的身影被碧绿的草原吞没,再也看不见……
虎子便浑身一激灵睁开了眼,怎么都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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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殿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