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入体,该有多痛?炎热炙心,又会有多疼?
玄震一手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在幻瞑界紫红的天宇下,忽地喉头一阵甜腥气涌上,顿时呛得咳嗽数声,唇边下颌处更是一股股湿热淌了下来。
他胸前衣襟、脊背衣衫均已被烧得支离破碎,朱色布片在他走过的地方飘落,犹带着几点火星,宛若火中陨落的蝴蝶,美丽中带着凄凉。而裸·露出的玉色胸膛上最为醒目的便是碗口大的一块焦黑,细看之下那处肌肤竟还隐隐有些下陷,脊背上与那伤口相对应的地方亦是如此。
想不到那柄羲和剑竟强势如斯!不过通过宿主的心念察觉到一丁点威胁,竟能自行放出火焰去攻击对手。那条火龙自他胸前透体而过之时,虽说他及时闪避偏移了心口要害,但其上那股阳炎之力仍将他腑脏灼伤得剧痛不止。
更教他苦不堪言的是,此时体内真力、妖力亦不失时机地一阵接一阵地开始翻腾,宛若江海之浪汹涌澎湃。在这重伤之际,这两股力量竟是将他肉身当做了战场,兀自斗个不休,而玄震却是连一丝半点将之压下的气力都没有了。
玄震大口喘息着,只觉腿脚一阵阵麻软,眼前视线亦被眸中情不自禁浮上的一层水雾弄得模糊不清,缕缕汗水自额头渗下,打湿了额前鬓边几缕乌丝,更增几分虚弱之态。他蹙紧眉头,极力集中目力,勉强在一片横七竖八的紫晶丛中辨明路径,又迈着虚浮的步子朝前走去。
步子越来越缓,双足越来越沉,但心中却仍记挂着有事,玄震紧咬牙关,颤巍巍地抬起手以袖擦去嘴角那抹血迹,仍是一刻不停地朝着与云天青约定之处缓缓走去。
转过一簇被砍了半截去的紫晶丛,玄震终于停下脚步,然而四顾之后心却不由得一沉。他曾与云师弟在此处约见,但此刻空地上却是空无一人,原本当抱着婵幽之女守在此处的云天青已不知去向何方了。
莫不是云天青竟骗了自己?玄震又是惊讶又是焦虑,但想到这位四师弟,眼前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黑白分明、澄净如溪的眸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那个记忆中的儿时玩伴会骗了自己,将那个梦貘族的小女孩私自带走。
但云天青若是不曾欺骗自己,他如今又人在哪里?是死在了这一场大战中,还是……
焦急之下,他顾不得伤势,忙运气祭起春水剑,打算御剑在这附近找上一找,谁知双足方站上剑身,脑中便觉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笼在春水上的那层黯淡青光便散了去,剑身一斜,载着他一头扎向了地面那片紫晶丛。
玄震重重摔在地面上,只觉得胸口剧痛不已,一只手刚探上伤处,便摸到一阵濡湿,随后眼前便是一黑,身不由己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却是到了一处房屋中。玄震怔怔望着面前如波澜般轻轻拂动的一幕幕紫红色幔帐,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回到了里幻瞑宫的偏殿之中,顿时惊坐起身来。
“你可醒了!”
屋中尚还有另一道气息,那气息的主人便立在窗前,看到玄震醒来,叫了一声,忙快步跨了过来,伸出一双大掌毫不留情地按上他双肩,还狠狠摇晃了几下。
玄震顿觉胸口伤处被牵连得隐痛阵阵,闷哼一声,忙从那对结实的胳膊中挣脱出来,咳嗽了许久才望着面前的白发貘妖问道:“归邪将军,你……我怎会在此处?”
归邪一把掀起身后披风,在玄震床边坐下,得意洋洋地一笑:“自然是大将军我将你带回来的,若非我率领众貘妖追击那些人族到了幻瞑界出口处,恰巧看到了你,你这条命只怕现在已归了十殿阎罗王了。”说着浓眉一挑,面上朱纹也随着他表情延展开来,看着说不出的诡异,“不过我倒有两件事不明,还望你解说解说。”
玄震不答,只抬眼瞥他。
归邪却只当他默许了,目光大有深意地扫了过来,落在他胸口:“我曾亲眼见你使出玄门道法,知你功力不弱,那些人族中十个有九个不及你,却不知是何等高人,能将你重伤至此境地?”
玄震眉头蹙起,避开了归邪灼灼目光,避重就轻地道:“……自然是功力胜过我的人。”
“哦?”归邪嘴角微翘,侃侃说道,“那琼华派功力胜过你的人族,我算来算去也不过四个,一个是琼华派掌门,但他早已死在咱们婵幽大人手上,断不可能死而复生,另三位便是那个死掌门的师弟,可大战时他们分明在旋梦城中与我等周旋,如何能变出分·身去击伤你?想来想去实在是奇怪得很,奇怪得很呐!”
玄震一时哑然,不知该回答什么是好,只得复又沉默。
归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眼,倒也没再追问下去,转而又问道:“另有一事,便是奚仲……”
“奚仲将军?”玄震一怔,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光,猛然想起一事,顿时面色一僵。
“是啊,奚仲他自那日见我带你回来,才看了一眼面色便忽然差得很,也不知是为了什么,莫非你在何时招惹了他?”归邪好奇地道。
玄震张口结舌:“我——”
话说到一半,便听殿门一声砰然巨响,随后便是一阵急匆匆的靴橐声走近,层层幔帐似也被闯入者的气势带动,愈发波荡起伏,接着紫红色的波浪后便转出了另一道白发纹面的身影。那身影只在原地停了一下,便忽地纵了过来,扑到玄震床前。
“快说,少主到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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