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水住的是老式楼房,饭厅客厅不分。老陈坐在厅里的沙发上,他面前是一张桌子,周水平时吃饭就在这张桌子上。桌子上放着半只熏鸡,这还是昨天周水吃剩的,二只鸡腿都在,周水爱吃鸡爪和鸡翅。老陈看见了鸡说:“别去外面吃了,咱俩来二两酒,就着鸡挺好。”周水平时不喝酒,家里只有半瓶二锅头,还是当酒精预备的。
周水忙把酒找出来,家里没酒杯,用平时喝茶的白瓷杯子满满倒上,足有半斤酒,周水再从冰箱里翻出豆腐干,火腿肠,榨菜,堆一个盘子给老陈端出来。
老陈把腰上的玉佩解下来递给周水:“你看你的,我喝我的。”
周水接过来一看,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件东西,这佩是乾隆中后期的工艺,主题是倪云林洗桐的典故,一面是茅舍山石,一位老者指挥两个童子在清洗梧桐树。另一面是一首七律:窗外梧叶倚高标,帘底龙香不住烧。记得醉眠清秘阁,一庭春雨晚潇潇。人物和树木山石对白清晰,细节表现自然老到,另一面书法尤见风骨,通体严谨大器,应当是玉佩中的上品。周水拿在手里,真有点爱不释手的感觉。
周水问老陈:“您这玉佩可是佩中上品,不瞒您说,这一行我干了几年了,还没见过这么好的玉佩,您开个价吧。”
老陈喝了一大口酒,长叹一声:“你看着给吧,比这好几倍的东西都丢了,也不差这一件了。嗨。我这一趟可真不该在秦阳下车,北京熟人多,就出不了这事了。”
周水一愣:“您出什么事了?卖错价了?还是丢了什么东西?”
老陈又长出一口气:“丢了一条五龙戏宝的黄玉手镯,那东西是从瑾妃娘娘手上摘下来,赏给科尔沁王妃的东西。乾隆爷的作工,黄得像鹅油一般。上头还有枣红色的玉皮巧作,苏州师父的活计,说是国宝都不为过。”
周水吃了一惊,这种事还是头回听说,就是因为秦阳市治安好,买家卖家才愿意到这里来,否则离北京这么近,这市场哪开的下去呀。再说开了这个头儿,往后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呢。
老陈心情不好,这酒喝得不痛快,多少有点醉意了。周水心想,趁着还没醉赶快把生意谈完,否则真醉了再谈就不君子了。老陈看着周水着急的样子,放下筷子说道:“三万块,没啥少头。”
周水松了口气,从口袋里取出三万递给老陈。周水的夹克衫口袋里一共装了五万元,为去早市准备的。
老陈没接,看着周水挺诧异:“你咋不还个价?”
周水笑道:“你看你这人,不是说没啥少头吗?”
老陈一脸惊讶:“还头一次遇上你这样的。”
周水笑了笑:“我也是看这物件还有利润。您收上来件好货不容易,相互体谅生意才长远不是。”
老陈没再吱声。
昨晚一宿没睡,再加上半斤酒下肚,老陈实在顶不住了,说着说着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周水也没敢收拾碗筷,怕惊醒了老陈。肚子里有点饿了,索性把老陈反锁在屋里。去楼下吃个早点。
天色还比较早,早点车子刚支上不久,只有一个年轻人在喝豆浆。周水在另外的桌上坐下,要了一碗豆腐脑,二根油条。还没开吃,旁边桌上那个年轻人凑过来,轻声问道:“哥们,你是姓周吗?”
周水一愣说:“恕我眼拙,不认识您呐。”
小伙子一笑:“您认不认识我没关系。认识这个就行“说着从袖口里褪出一件东西。黄澄澄的一条玉手镯,周水和那小伙子靠得很近,因为一直在低声说话,两个人的头几乎凑到一起,这个距离使周水十分清晰的看见那件东西。这是一条单挎,黄玉红皮,龙穿雾绕海水翻腾。乾隆朝造办处的活计,只有**的主子才有身份带种这东西。如果说这件东西不是宝贝,那天底下没宝贝了。
周水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瞬间晃过一个念头:这东西是老陈丢的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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