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子说:“这些都是家学,你爷爷一生最大的遗憾,是传到我这儿断了一环,老人家出于无奈,只好隔代相传。如果说老爸学到是一样本事,还不如说尽得是一份孝心。咱爷俩缘起不同,反而让爸领了先。”
周水点点头:“是啊,发心不一样,我是为学而学,您是为孝而学,这因果就大不相同。”
周水又说了今晚去严谨家的事,老人应下了。这时张克坚的电话打到周水这儿,说钱送到了。周水听出来张克坚语调的落寞,不用说,肯定是在小述那吃了憋。张克坚问周水医院这边还有事吗?没事他就回局里了。听张克坚这么说,周水有些感动——自己这边有事的时候,活儿直接安排给了张克坚,从没想着问问张克坚有没有空,好像张克坚是“闲杂人等”,出彩的事儿没他,累活、零碎活儿他全兜。
下午五点钟的样子。方卓的电话打进来,先说了些礼貌用语,并说想请周伯伯吃顿便饭,以尽子侄之道。最后不出周水意料,话里带出小述。现在不论谁提小述,周水头都会大,也不知小述这丫头怎么想的——论帅气周水敌不过张克坚。论气质周水敌不过方卓。如果论家庭的话,周家只占一个父慈子孝。可小述爷俩就一根牛板筋,认准了周水。说实话,连周水自已都认为,张克坚和方卓无论谁娶了小述,都比自己更合适。周水最看中的是无拘无束,懒散闲逸。只有严谨这种一人吃饭全家不饿的慢性子,才能和周水相配。婚姻这东西来不得一点勉强,否则双方都痛苦。
周水把小述的情况和方卓说了,话里丝毫没提到张克坚。周水是这样想的:如果这俩人互相间不知道对方,事情还有退一步的余地。周水讲出张克坚来,未必能阻止方卓追小述。那这样的话,这两个人就算撕破脸了。
放下方卓的电话,周水爸爸说话了:“人啊,当皇帝是一生,做乞丐也是一生,背着黄金玉印是一生,两手空空还是一生。人这一生啊,都是前头定好了的,依我看就随它去吧。”
周水一愣,马上恍然大悟:“是啊,因果祸福,人各有命。既然万事已定,我想它作甚,随它去吧。”
此时周水放下了心里的块垒,这一放下,心情马上就不一样了。
张克坚是傍晚六点钟接得周水爷俩。车直接开到了严家楼下,这时严局夫妻和严谨都等在门口。车停下,严谨率先打开周老爷子的车门,甜甜的叫了声爸。自从父亲来了以后,周水对严谨另眼相看,平时看严谨就是一个闷葫芦,没想到,见了准公公以后,礼数上不仅一点不缺,还很和父亲谈的来。从这一点看,真应了那句古语,不是谁家人,不进谁家门。
周老和严局是第一次见面。严局听说过周老,资料是严谨妈妈提供的。周水那两下子,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而周水爸爸的本事还远在周水之上。老中医水平高底,只看脸就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皮肤细嫩,头发乌黑,面无褶皱,不用说,这一定是位高人。周水父亲已经是奔六十的人了。别的且不说,光看走路的步伐,谁敢相信已人过中年?
严局紧走两步,抢上来和周老握手,显得由衷的亲热。周老一直微笑,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进了屋,菜都摆上了,不是自家做的,是从回春园订的大席。周老坐在周水和严谨中间,张克坚挨着周水。周老今天讲的话,大概比平时一个月的总量还多。周家人都有学问,这是祖宗的家风。席上严局问了一些养生方面的事,周老言简意赅的传了几式太极动作。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严谨跟周老说:“爸,这几天我一直都心不在焉,不知您看出来没?”
周老笑道:“年轻人心事重,不像我们老头子,看似有事,可睡一觉就啥都忘了。”
严谨小声说:“不是我和周水的事。”说完,用眼角撩了一下严局。
这小动作周老看见了,老人家说道:“孩子,放心吧,你爸爸满脸阴鹫纹起来了,入果报了。你自己看看,你爸额头金光闪闪的,那就是斋供过大菩萨的原故。这果报最大,啥不顺的事都折冲了。单就功名说,也还有一步上位。”
这时严谨妈妈又接上话茬:“亲家公,这几天我心里一直不安,总是梦见老严出事了。还梦见小谨在一条墨黑的街道上走,咋叫也不回头,我就追过去扯住她,可她一回头,居然就变成那个叫小述的孩子了。”
严局低声说:“做梦的事儿当不得准,亏你还是位医生。”
这时候周水接上话说:“妈,要不您去法圣寺许个愿,寺主了因大师和我关系不错,请他念几卷经文,消一消业。”
严谨妈妈点点头,说:“也好,回头让小谨陪我去。”
张克坚忽然插话说:“伯伯,我也有件事,很困惑,不知道是放弃好呢,还是再坚持一下看?
周水清楚张克坚的心事。他在问他和小述的事,周水占过这事,小述和方卓无缘,缘分都在张克
这边。周老笑道:“诸事全看因果,进退随其自然。姻缘是命定的,人活着,就是践前世的业,该来
的,隔着万里都会来,不该来的,面对面都错过去。”
周老看张克坚一头雾水,没有听懂。笑着说道:“你的婚姻动了。就在这一二年,会有结果。”
周老又和严局说:“亲家公,你小小惊吓还是有些的,不妨事,不妨事,沉住气。”又扭头和严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