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人,好生讨厌。”见明凌消失在院外,文音这才把话说出,仿佛憋了许久似的,呼出一口气。
靖榕对她微微摇头,轻声说道:“她亦是可怜之人。”
说罢,便站起身来,将文音引入临夏阁中,又对着后面跟着的一干侍人说:“你们就候在这里吧。”
文音自然是听靖榕的话的,便对身后的宫女嘱咐了几句,就陪靖榕走进了临夏阁中。
一进门,靖榕也不把门关上,而是拉着文音走进了卧房。靖榕卧房并无大动,只是将原来那雕花木床换了的更大而已,床头白玉花瓶中放着一朵初开的荷花,散发出一丝淡淡的香。
文音进了靖榕卧房后,微皱着眉。
见文音不开心,靖榕柔声问道:“怎么颦着个眉,像个山疙瘩一样,真不好看。”
说罢,就要那手指音亦是不躲,她闭着眼睛,感受靖榕指腹在眉心间轻轻揉着,略有些愤愤地说:“靖榕你这卧房装饰也太简单了……是不是那些下人刻薄你?是不是明凌在对你使绊子?”
靖榕听后一愣,随即将手指放下,对文音说:“皇宫里的仆人虽是势力,可我来这里不过几日,他们怎么能知道我受宠不受宠,且那三妃一后在宫中势大十几年,陛下一直未开选秀,我们是第一个新入宫的贵人、妃子,他们怎么敢怠慢。”
文音点点头,却又不解道:“那靖榕怎么不弄些装饰在卧房里。这卧房看着不像个女孩子家该住的地方。”
靖榕我卧房倒也并非像文音所说,不像个女人家该住的地方,只是里面东西极少,只有一个衣柜,一张大床,几把椅子,一个圆桌,加上一些零零星星的小饰品而已。比之文音那摆满锦衣美饰的房间,靖榕的卧房自然是不像一个女孩子家该住的地方。
靖榕笑笑,轻声说道:“我本志不在此。”
她说的很轻,但这话说完,她仿佛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终于松了口气。
“志不在此?陛下虽年方四旬,但还是英武过人啊。靖榕不喜欢他吗?天下的女孩子都应该是喜欢陛下的吧。”文音天真地说。
“我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游离四海,赏南疆的树海,西野的雪山,北胡的沙漠,东铁的金城。我的心是自由的,可却把我关在一个用黄金打造的笼子里?你觉得,我会幸福吗?”靖榕看四下无人,又回答文音的话。
文音皱了皱眉,没有回话。
“都说你皱眉不好看了,怎么还皱……像个老大人似的……”靖榕又伸出手,去揉文音的眉峰。
“明明靖榕和我差不多大,怎么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觉得靖榕像个老头子似的……”文音喃喃自语,话虽牢骚,可语气里却无一丝责备的语气,甚至,还略带感恩。
——靖榕与文音,怎么能相同呢。
文音幼时虽苦,可却有文杨保护,文杨吃包子时,将肉馅剔杨喝粥时,最稠的那一碗,总是放在文音面前,虽然他们无父音,却如温室里的花朵一样,并未遭受过多大苦难。
靖榕却不同。
靖榕幼时失去双亲,饿了就吃别人丢掉的食物,渴了就喝聚在池塘里的雨水,和狗抢过食物,也差点因为没有失去而死去,直到那一年遇到了陆廉贞,她才终于算是活了。可与陆廉贞相处的那几年,她虽学会了许多事情,可那些日子却不比她当乞丐的日子好多少。她哭过,可哭过之后,没人救她,她就不再哭了;她喊过,她喊过之后依旧没人救她,她就变得沉默了,她也想过逃,可逃跑之后却总会在某个地方遇到陆廉贞。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陆廉贞会牵起她的手,对她温柔地说:“呐,阿靖,回家吧。”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可第二天她却又仿佛回到了地狱之中。
四年后,她变成了陆廉贞需要的那种人——冷静、睿智、大气、遇事不慌、勇敢……她有一切一切成年人所有的品格——那硬生生在四年之内被陆廉贞逼出来的品格——可她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
靖榕看着眼前的文音,突然觉得她很幸运,却又觉得,她实则很不幸。她的幸运源自于她有一个那样好的哥哥,而她的不幸,来源于她所身处的地方——这个皇宫,是多少女人不幸的源泉啊。
“靖榕……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文音见靖榕盯着她发呆,便这样问着,“为什么你看我的眼神里,似乎透着一点怜悯呢……一定,一定是我看错了……”
靖榕愣了一下,又回答道:“是啊,你看错了。”
“那个欧阳素问来找我了。”文音走到那朵荷花旁边,轻轻嗅了一下。
靖榕看着她,并未接话。
“她说,我贵为妃子,该是巩固自己的势力……”她嘟着嘴,有些不开心地用手点着那娇嫩欲滴的花蕊,“她说三妃一后身后皆有势力,我一人,是无法在深宫中立足的?”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拉拢文音。
文音虽贵为贵妃,可却未承欢宠,与其他四个贵人相比,她多的不过是一个贵妃的名头,若是久未见君,恐怕,这妃子也不过是一个有名音乃是御林军统领,身后势力不大,比不上欧阳素问的父亲欧阳仁来的长袖善舞,若是有欧阳仁相助,文音今后的日子,许就不那么难捱了。
三妃一后,除皇后外,三妃皆有一子。丽妃生下大皇子秦筝,宸妃生下二皇子秦笙,柔妃生下三皇子秦萧。这三位皇子都是一表人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