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廉贞挑了挑眉,说道:“那便好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站住,我可准你走了?”盛雅燃将陆廉贞叫住。
“我累了,累了是自然而然要休息的。”陆廉贞回答道。
“你杀的,乃是一条化龙,你莫非是不怕报应吗?”盛雅燃说道。
所谓化龙,实则亦是半龙,再过五十年之后,这条化龙必然是会成龙的。而陆廉贞竟是硬生生将其杀死,甚至脸色不变一点。
“虽是化龙,可真的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条蛇而已,非但是一条蛇,还是条被冬虫夏草皇寄生的蛇,如此一来,这五十年后还能不能尚不知道,也许不用五十年,这条蛇就会被吸干了。倒不如我此时就将它杀死,将这株冬虫夏草皇交给你,来换这一条人命,我的任务也不算失败。”陆廉贞点了点袋子这样说着,“而且我是知道师父的心思善良,这化龙活着倒是未见得会造福谁,可若是这一株冬虫夏草皇交到你手里,却可以救许多人的。”
他想来聪明,故而这一袭诡辩也说的理所应当。分明是他杀了化龙,如今一看,倒仿佛这化龙死了才是一件好事。
盛雅燃便是冷笑一声说道:“我不过只是关心一句而已,虽然我向来知道你这小畜生不需要关心。”
说罢便是将那袋子拿走,转身离开。
“女人心海底针。也亏得你受得了。”这句话,是陆廉贞对龙祁说的话。
“便是你遇到那个人就懂了。”龙祁那时候冷漠说着,就随盛雅燃离开了。
……
就这样,日子安安稳稳地过着,一过,就是十几年。时间如白云苍狗,如白驹过隙,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川流不息之间,也不知道留下了什么,失去了什么。
而当几十年后的今天胡延拓再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时候,却是惊讶万分的。
——他也已经到了快要入土的年纪了,世间繁华,总是这样让人留恋,而他也似乎渐渐忘记了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
也许第一年第二年的时候还是深深铭记,可第三年的时候,那印记却已经开始变淡了,当第四年第五年的时候,胡延拓身上的伤已经全然好了,他让胡国最好的工匠为自己打造了一条假腿,一条假手,还花大价钱买了一只假眼球。
仿佛这样他的身体就完整了一样。
也许十年之前他还惴惴不安,怕是那个十四岁少年突然出现。
可如今,他已经不怕了。
因为他活到了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年纪,大约也不会怕死了。
可当那个人真的出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错了——他不是活够了,也不是不怕死,他只是觉得自己不怕死而已。其实,他比所有人都怕死,所以他的求生欲,才是这样强烈。
那是一个午后,他躺在自己那十八岁小妾的膝盖上晒着太阳。那小妾貌美如花,年轻窈窕,而他却是白发白须,垂垂老矣,远远一看,倒仿佛是爷爷与孙女一样,半点看不出是一对夫妻。
而当有人来禀报的时候。
胡延拓还愣了一愣:“大赤人?我向来和大赤人没什么交集,怎么会来找我?莫非是什么大赤商贩吗?算了算了,我没空见,叫人打发了吧。”
那下人走了,片刻之后,又回来了。非但回来了,手里还带着一样东西。
而当胡延拓见到那东西的时候,却是从小妾腿上滚了下来,对那下人大叫道:“快,快将人请过来。”
那东西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甚至丢在大街上,都未必会有一个人去捡——那是一把生锈的匕首,若是生锈的匕首倒也罢了,那匕首上染着年深日久的血污,甚至有一些干涸许久的黑色碎肉黏在上面,而那黑色碎肉之上,却是干结着脓血……
这样一把匕首,自然是丢在大街上也没人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