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真相揭开,这半年的和睦相处,一起并肩战斗的情谊都会变味,视角被颠覆,所有一起经历过的事都会被翻出来,盖上欺骗的戳。
我没办法这样做。
我只能等下去,像我计划中的那样,等到我收入稳定,等到时机成熟,把这份股权和那些房产,还给它们真正的所有人。
郑野狐已经死了。
这些东西属于他的儿子。
我没办法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忘记这些东西不属于我,心安理得地拥有它们,我做不到。
但我也没办法立马把这笔钱还上。
我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都会欠郑敖很多很多钱。
我再去郑家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我去的时候关家的人已经离开了,他们要冒着风雪重新回到关外。我在郑家的时候曾经见过关家人,都是非常高壮的关东汉子,穿着毛皮,更加像熊一样,在精致得跟画一样的关家客厅有点无所适从。
据说关家老爷子是那一代人里最长寿的一个,关家专出很好的将领,地图上很大一块都是他们打下来的。
但打天下的人,往往不会坐天下。
最优秀的将领,需要的是一腔热血,生死置之度外,振臂一呼,一马当先,万千儿郎追随其后。就像演义里的豪杰,一呼百应,潇洒坦荡。
但现在不需要厮杀的将领了,需要的是优秀的操盘手。
七窍玲珑心,冷眼旁观。曲曲折折,无数心思,万缕千丝,一个决定背后藏着无数的考量,无数的利害关系,京中无数家族盘根错节,彼此钳制,进退有据,思虑周全。这里的人都是荆棘丛中美丽而危险的生物,在那些带着刺的规则中游走自如。
而不熟悉游戏规则的人,就算有着千斤蛮力,也破不开这片荆棘丛,只能浑身浴血倒下,称为荆棘下的累累白骨之一。
郑家的管家满面喜色,跟我说先生在老太太那里,马上就过来,问我要不要先开饭。
我说不用,我也等着。
自从上次他喝醉之后,我们一直相安无事。
他仍然是原来的样子,会对着我笑,晚上会搂着我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知道他并没有装,他只是现在并不需要我而已。
他本来就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时候才会非常需要我,在某个通宵之后疲倦的凌晨,在他亲人刺痛他之后的深夜,或者他万事缠身却只想要好好睡一觉的时候。他会很需要我,需要到无可替代的地步。
我不知道这算亲情还是依赖。
但我想这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