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三十年,两人心头自然是冷暖自知。
可已经过了大半辈子了,而且他们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会再翻谁是谁非的旧账。
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相遇的地点是医院,时间又这么晚了,不可能是来慰问之类的,情况就可想而知了。
白凤霞看乔震衡的脸色不好,甚至需要佣人的搀扶才能行走,似乎是病得不清。
至于是什么病,只看身旁这栋肾病研究所的大楼就知道了,不必多问,也知道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香港那边的医疗条件已经可圈可点,可他大老远从香港跑到京州的医院来,就知道他的问题一定相当棘手,否则没有必要来这里,本院里的肾病研究所是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好的。
白凤霞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高兴不起来,可也不至于幸灾乐祸,什么爱呀恨啊,都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她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过问他怎么样,因为她自己都已经焦头烂额了。
就这样,白凤霞微微愣了一会儿后,转身欲走。
可乔震衡却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白凤霞脚步一顿,神情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
乔震衡屏退了左右,两人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白凤霞开门见山地问。对于乔震衡,她不否认当年自己是为了钱才跟他在一起的,可那时候追她的有钱人不止他一个,她也曾是真心爱过他的,可当初爱得有多深,后来就恨得有多深,可如今年过半百,再去计较那些已经太晚了,这样的相见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乔震衡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当年他一走了之的确是有点不厚道,可他临走之前给了她一笔钱,也应该够她花一阵子的了。他们之间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许诺过她婚姻,他是不可能离婚的,他的妻子徐颖是徐氏的独女,他在外面再怎么玩,妻子也永远只能是徐颖一个。
当年其实他也是真心喜欢过白凤霞的,可是不至于爱到为了她抛诸一切,那一年他正好到大陆这边做生意,认识了白凤霞,两人很快就在一起了,日子也过得挺快乐,可徐颖对他一直都是不放心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听到了风声,于是威胁他如果不立即回香港,她就跳楼自杀!人命关天,而且当时徐颖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还是个男胎,就是后来的乔佳平。
所以,他当然是选择了家庭,选择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孩子,而白凤霞,他只能用钱来弥补她。而且他也知道她的个性,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不会为了一段失败的感情就怎么样,后来他也稍稍打听过,她嫁给了孟海渊,成了高高在上的孟夫人。
至于他们之间的那个孩子,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会留下,可是今年春节的时候,他居然在餐厅看到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手上跟她有着一模一样的红痣。
可他问了问,那女子说自己的母亲姓王,又对不上号了,而且她们长得也不像,气质更不像,那个女孩子给人的感觉很温柔,跟白凤霞完全不一样。
但他这心里似乎还有点不踏实,总觉得哪里不对,本想调查一下的,可他最近身体不太好,公司又出了问题,也没顾得上,今天既然遇上了,就问问好了,虽然几率很小。
“当年我们那个孩子……你后来怎么处理了?”乔震衡有些忐忑地问。
白凤霞微微一愣,她显然没有想到乔震衡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当年那么绝情,难道还会关心那个孩子吗?
“怎么?你打算分遗产的时候多分一份吗?”她讽刺地反问。
乔震衡拧了拧眉,她还是那么牙尖嘴利!
白凤霞却是冷笑,“看你这个样子,身体不大好了吧?你不是有儿子吗?应该不差人养老送终啊!怎么忽然又想起我那个孩子了?”
乔震衡有些气结,可他知道白凤霞就是这个德行,于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几个月前在香港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手上的红痣跟你的一模一样,位置、形状、大小都别无二致。”
白凤霞略有些吃惊,他遇到小薰了?
“是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都有撞脸的,何况只是一颗痣!”她没好气地说道。
乔震衡还是有些狐疑,“真的不是我们的孩子?”
白凤霞再度冷笑,“乔震衡!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生下你的孩子?你当年一走了之,我会傻得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吗?你觉得我是那种伟大的女人吗?”
乔震衡微微皱眉,她当然不是那种伟大的女人,可遗传的力量太伟大,就好像是白凤霞当年曾对他说过,她母亲手上也有相同的红痣。
“好吧,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也只是问一问罢了,就算你真的生下了孩子,你们也分不到遗产的。”这并非他无情,而是当年该给的都给了,他是个商人,对于逢场作戏这种事,还是喜欢算清楚点,免得留下后患。
“哼!”白凤霞冷冷一哼,有鄙视,也有自嘲。不过她也明白这个道理,豪门就是这样的,不只是因为有钱,而且还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正房和外面的女人始终是有区别的,就算纳入家门,也是妾侍,孩子也是庶出,永远都不能像是正房的人腰板那样直。
虽然这样说有些伤感情,可乔震衡也还是实话实说了,“你别怪我,现实就是这样残酷的,而且我后来也打听过,你嫁进了孟家,过得也不错。”
“不错?”白凤霞又是自嘲地一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