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歆进门的时候,就看见古骜和虞君樊都在呢,他上前一步,把装了信笺的竹筒递了过去,古骜接过了,打开漆封,看了一眼,对怀歆说:“这么晚了,难为你送来,坐。”
怀歆叹了口气,坐到墙边的椅中:“军情紧急,耽误到明天怕误了事。”
虞君樊道:“真是辛苦怀公子了。”
怀歆道:“应该的。”
虞君樊从古骜手边接过信,也看了起来。这时有侍者上前给怀歆倒了茶,怀歆的目光越过侍者,却落在了榻旁垂帘的角落里,一件掉在地上的衣衫上。
虞君樊看完后,把信递给了怀歆,怀歆这才回过神,低头读信。
古骜对外面道:“把陈江叫过来。”
“是。”
……陈江在此前的半时辰,正巧带着几位陈家子夜晚回了渔阳郡府,他提着一个灯笼,快步地穿过院子,忽然听见旁边有人喊道:“陈兄!”
陈江愣了一愣,回头却见仇牧正在小亭子里对月独酌,便把灯笼递给身后的陈家子,说:“你们先回去歇息罢”然后恭恭敬敬地走了过去,问道:“仇公子有何吩咐?”
原来陈江自从协理抗戎义军百姓安抚之事,便被举为渔阳郡的郡丞,这时见仇牧喊他,便赶紧上前了几步。
仇牧喝了一口酒,叹了口气,问道:“郡中百姓都还好么?”
陈江道:“战乱之后,肯定是比不上当初富庶,不过百姓众志成城,也有勇志。”
仇牧看着自己手中的被喝尽的空杯,轻轻旋转杯沿,道:“那幅《征戎图》,不日就能画完,如今就差几笔了,郡中民生诸事,劳你费心。”
陈江伸手给仇牧斜酒,月光下刚好平满了杯缘,道:“公子哪里的话,分内之事。”
仇牧点了点头,目光中带着醉意,忽然道:“……《征戎图》画好了,我心中也去了一块大事,如今我倒是越来越想念起故友,梦中常常遇见他,他问我为何背他,我……我……”
陈江安抚道:“公子,饮酒伤身,你看你醉成什么样了。”
仇牧以袖掩面,竟一时间抽泣起来:“……我很想他。”
陈江叹息一声:“我也很想我父母,可男儿既然致身天下,便不该有儿女私情。”
仇牧哭了一阵,低声道:“你不懂……你一定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你没有看着他、陪伴着他度过你自己最好的时光。”
陈江道:“我最好的时光,就是从汉王来村里教我们念书开始的。我所有的东西,也都是汉王给的。”
仇牧道:“……唉,你不明白……”说着仇牧摆了摆手,他沉默了下来,陈江正要告辞,仇牧却抬起了脸,说:“你说……你说如果我与汉王说,我想去上京看看雍公子,汉王会答应么?”
陈江道:“……公子呀,这又是何必?”
正在这时,有人赶来道:“陈大人,原来你在这里,让小的好找;汉王传你过去呢。”
陈江对仇牧道:“仇公子,那在下先行一步。夜里风冷,你喝完了酒,快快回去歇息罢,别着了凉。”
仇牧举杯,一饮而尽。
……而在上京的雍府中,雍驰也收到了一封内容相似密报——抗戎义军从汉中运粮的栈道,被春雨带来的泥流冲毁。据信中估算,抗戎义军,只剩十日的粮草了。
雍驰心中笑了一笑,局已经布好了,就在等一个机会。如今刚等了没一会儿,机会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雍驰想了想,提笔写了一封信,寄给了仇牧。又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往戎人十三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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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陈江被粮草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虽然密备的粮草库中,尚有一年之粮,但好似不到最后断炊的时候,古骜并不准备把这件事告诉他人。他们昨日议事几乎到了凌晨,可看古骜的样子,似乎在等待什么一般,并未露出真正的底牌。
叶雄关正在汉中调集民夫、清理路障、加紧重修栈道,陈江看着自己手中越来越拮据的账务,有些苦恼地在房中来回地踱步。
这时正巧仇牧前来拜访,陈江忙起身去迎接:“仇公子,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仇牧左右看了一眼,说:“我想与你说说话。”
陈江点了点头,遣散了周围人等,仇牧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转身对陈江道:“……对你说一件事……”
陈江点了点头,“公子请讲。”
仇牧道:“……雍公子给我来了一封信,说朝廷不日就要嘉奖汉王大捷,要从上京直接运一批粮草来支援抗戎,把这封信给汉王的时候,我想……”说着仇牧从怀中抽出了信笺,果然上面有鎏金的‘摄政王府’几个字,仇牧继续说:“……我想跟汉王说,我去接那批粮草,你说,汉王能同意吗?”
陈江愣了一下:“……这……”
仇牧道:“……我也不明白……你说,汉王不会疑心我通敌罢?”
陈江道:“汉王明察秋毫,你若没通敌,他怎么会疑心你通敌?”陈江想了想,又说:“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怎么来找我说了?我可拿不了主意。”
仇牧挠了挠头,道:“……你把渔阳城中百姓安抚得好,粮饷也从来没出过差错……又是本太守的郡丞……”
陈江道:“这件事,如果你见汉王之前,一定想找个人商量,为何不去找虞太守?虞太守与汉王亲近,人素来又是极温和好说话的。”
仇牧道:“……你说的有理,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