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疾速跑到下水井边,望著可怜的范晶没有作任何考虑便纵身跳入下枯井,蹲下身来:“别哭啦,来,爬到我的肩上去!”
范晶抽抽泣泣地站起身来,脸上显出无尽的感激之相,然后,非常顺从地蹬著我的肩膀,爬出了枯井,从这天早晨起,三八线永远永远地消失啦,冷战彻底结束啦,我和范晶成为要好的同学,彼此之间再也不相互蔑视,而是真诚地相处著。
“明天是星期天,”范晶拉著我的手温情地说道:“你到我家去玩吧,你救了我,我的爸爸想见见你,他要请你吃饭!”
“没什么,”我红著脸回答道:“这没什么,……”
“你一定得去,你家住在哪,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不,”我推诿著,不敢让范晶看到我家那栋可怜的、破败的集体宿舍楼:“如果非得让我去,那我就自己坐共公汽车去吧!”
“不行,告诉我,你家住在哪,我们接你去!”
“如果你一定要接我,那我明天早晨8点在十三路汽车终点站那等你们!”
“行!你可要准时啊!”
第二天早晨,我生平第一次坐上小汽车,激动的心乱怦怦地搏动著,不知小汽车会把我带到一个什么地方,见到一些什么样的人,范晶坐在我的身旁,像只欢快的小燕子,无忧无虑地哼唱著走调的歌曲。
小汽车突然来了一个大转弯,大摇大摆地驶进这座城市的高干区,这是市民们对这个区域的称谓,伪满洲国时期,这里是所谓的使馆区,笔直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绿葱葱的林荫之中隐映著一座又一座造型各异、风格不同的别墅式小洋楼。
在一座有个小尖顶的三层别墅前,小汽车终于停滞下来,范晶拉著我的手跳下小汽车,向著别墅的大门走去。豁——,一个腰间别著手枪的解放军战士,笔直在站立在大门旁,看到我的范晶走来,立刻堆起笑脸,急忙拉开阴森森的大铁门。
在鲜花盛开的院子里,一位中等身材、头发斑白的老军人正拎著喷壶精心地莳弄著他的花秧,范晶快步如飞地跑到老军人身旁:“爸爸,爸爸,我的同学接来啦!”
“嗯,”老军人转过身来,以军人那特有的严肃有加、热情不足的目光扫视著我,范晶笑吟地说道:“爸爸,就是他,救了我,帮我爬出了下水井!”
“哦,”老军人放下水壶,严肃的面庞,终于难能可贵地露出了微笑:“谢谢你喽,小鬼!”说完,老军人一支手拉著宝贝女儿的小手,另一支手冲著小洋楼有力地一挥:“嗯,好孩子,一看就是一个好孩子,走,进屋坐!”
我怀著一颗好奇之心,蹑手蹑脚地走进这栋陌生的豪宅里,厚厚的红松地板在明亮的阳光照耀下,折射著幽暗的光芒,高高的顶棚悬挂著一盏硕大的、枝繁叶茂的大吊灯,……“小鬼,”老军人和蔼地问我道:“你爸爸在哪里工作啊?”
“设计院!”我极其自卑地答道,那细弱的声音,犹如蚊子在叫,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听清楚!
“他爸爸是工程师!”范晶补充道,听得出来,那份语气,分明是在帮我抬高点可怜的身份。
“嗯,嗯,”老军人递过来一支红苹果:“小鬼,吃个苹果吧!”
“啊,不,”我没有勇气接过红苹果,见我十分尴尬地站立著,范晶拉了我一把:“来,到我的房间去吧!”
“好的,”我草草地向老军人道了别,终于如释重负地走进范晶那间充满女儿香气的 房里。“好漂亮的房间啊!”
我由衷地赞叹道,小心奕奕地摆弄著满屋令我眼花缭乱的各色小器物,范晶站在我的身旁,一脸骄傲地、如数家珍地向我介绍著:“这只花瓶,是爸爸的老部下送的,绝对正宗的景德镇瓷器哟,这幅字画,是咱们市文联主席写的,你认识他么?”
“看过他的文章,”我诚实地答道:“没有见到过他本人!”
“哈,”范晶放下字画,得意地说道:“我可见过他,还跟他吃过饭呢,他可是个大作家啊,很有名的,他的小说,都后成电影了,那次,他来我家,找爸爸,让爸爸给他讲过去的战斗故事,然后,他好写小说!中午的时候,爸爸请他吃饭,我就坐在他的身旁,我们还照相了呢,你看,”说著,范晶细白的手指,点划著墙壁上一幅巨大的相片:“那个,坐在爸爸旁边那个,就是准备写爸爸故事的大作家!”
“嘿,”我不愿再倾听范晶无休无止的炫耀无休无止,有意岔开话题,我拎起一支精致无比的小储蓄罐:“这个储蓄罐可真精致啊,”说著,我用力地摇晃起来:“范晶,你的钱,还真不少呢!”
“嗨,”范晶更加得意起来:“这点零钱算什么啊,我还有存折呐!”范晶顺手拉开了抽屉,拿起一本小巧精美的存折,欢快地在我的眼前晃动著:“嘻嘻,我有好多好多的钱,都是爸爸平时给我,我没花,都悄悄地存起来了!”
“唉,你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