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例行视察粮仓的日子。
昨儿轩辕盟闹了一夜,不知受谁鼓动,居然一早就往粮仓聚集。姚兴国不敢耽搁,顶着一头晨雾,钻进了粮仓边矮小的值班室。
说是值班室,只放得下一张床。
而他在这逼仄的小树屋里,等一个人。
粗藤编的门帘卷开,泄进一片黯淡的光。
他背对着小门抽烟,烧的满屋青烟缭绕,模糊了视线。
而进门的是一个携风卷云的女人。
身后的大汉恭敬地为她打帘。一行米白色的光,照在半面丰柔的脸颊上,薄施脂粉,淡扫长眉,居然有一种令人砰然心动的妍丽。
她逆着光,含笑睇来,在那人背后轻轻一推,道:“兴国,我来了。”
姚兴国没有回头,抬手掐灭了烟。
如今,香烟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那只烧了半截的烟,挤在烟灰缸里,十二根同类的尸体旁,仿佛危楼独立,时刻倾塌。
徐倩的神色暗了暗,或许是光线的缘故。她重新抽出一根烟,奉在姚兴国唇边,为他点上。红色的光点一颤一颤,隐约的迷雾中,浮现出她那张美艳而凝重的脸。
“倩倩……”姚兴国重重吐出一口烟圈,将手按在她圆润的肩头。
满屋呛人的气味,而她却看出了姚兴国神色中铁幕一般的的沉重。
“发生了什么?”徐倩握住肩头的那只手,感受到手心一片潮湿冰冷。
“昨天晚上,轩辕盟举行开光法会。”他沉默了一瞬,可手指间夹着的烟蒂一抖,银灰颤抖着飘落在女人的外套上,“……所有参加法会的人,都觉醒了。”
“什么?”那双妙目里闪过惊讶,狂喜,疑惑和恐惧,最终紧紧看着身前中年男子,仿佛要做最后的确认!
“千真万确。”姚兴国的声音冷地可怕,“我派去参加法会的兄弟,一个都没有回来!有的兄弟和老子一起干了几十年,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全部背叛!”
“我们也有十三个人去了,我早上接到你通知的时候,他们也还没回来。兴国,你……是不是听错了?”
觉醒就像与命运女神豪赌,不成功就是死亡。这要承受多少痛苦,徐倩简直不敢去想。而此刻,她居然听到了这样的消息!
“是陌道长说的。”
“轩辕容,他真的能让普通人都变成觉醒者?”徐倩近乎战栗地想起,昨夜千万把火炬下,轩辕容仿佛裹在圣辉之中的身影。千万人望尘拜伏,令人不敢逼视。
“不!”姚兴国猛地握住女人的双肩,中年人的手在痉挛,“他们一个都没回来,他们回不来了。倩倩,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去见轩辕容!千万不要去!”
徐倩丰柔的手攀上了中年男子的肩。姚兴国瞬间平复了情绪,狠狠抽了一口烟。
“我听你的。”她轻轻说。
“好。”他郑重地答,转身去翻上衣口袋,小心翼翼捧出一块巴掌大的纸盒。
纸面洁白,没有任何标志。甚至盒间的折痕也是新的,一点儿都不服帖,好像出自男人的手。徐倩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莫名不安。
“来,你看看。”姚兴国将纸盒中内附的小抽屉拉开,郑重其事地仿佛在拉开一匣珍宝。
那是一只安瓿瓶,一次性注射用品。
瓶中一片瑰丽的浓紫,在昏暗中散发出莹莹微光,仔细看,仿佛有千万颗星子悠游其中,像千万颗没有瞳孔的眼睛。
“这是?”徐倩疑惑。
“觉醒剂。薛医生的最新成果。”姚兴国看见女人眼睛瞬间一红,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这是给我的?”徐倩长长的睫毛忽然卷起,像是一只颤抖的蝶。蝶翼掩盖住了将欲夺眶的泪水。
她透过渐渐模糊的视线望着眼前的男人,她们才相识了三个月。灾难将两个素昧平生的人,押上了唯一一艘通向宿命的航船。她需要一双强力的手保护,而他需要一双温柔的手抚慰。灾难刚刚降临的那些日子里,她一切的学识,才华,能力都成了美貌的注解,而她不得不将之贩予权力,以谋求活下去的尊严。
寂静里有一滴泪坠落。
他与她都不曾意料。
徐倩略带歉意拭过眼角:“不给姚启轩留一支吗?”
姚兴国的神色有些复杂,这个儿子,是他们之间的禁忌。直到昨晚他才知道,原来儿子一直不待见徐倩,徐倩一直以来的躲避,不仅仅因为他这个父亲。还因为,他们曾经是同班同学。
姚兴国语意低沉:“他用过了,很可惜,没有觉醒。所以我送他去了陌道长哪。”
徐倩凝视着那支针剂,透出一点小心翼翼地不舍。
“那你呢?”她问。
“这一支给你。”姚兴国答。
“这是你原来准备留给自己的?”徐倩猛地攥住他的手,急切溢于言表,仿佛瞬间想到了什么,“为什么不自己用?”
姚兴国没有回答,只回以一个有力的拥抱。
这拥抱是沉默的,沉默而冰冷,宛如钢铁。徐倩在这沉默中爆发出一声战栗般的低语:“你准备做什么?告诉我,你准备做什么?”
三个多月,她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揣摩的人,突然展现出沉默如山的另一面。她该畏惧还是悲哀?
她本以为她了解他。
是的,所以当她隐约猜中真相时,她根本没有身份和立场阻拦。
香烟的雾气尚未散尽,滚烫的泪水坠落在这个中年人胸口,顺着棉衫渗了进去。他轻轻揽住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