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巴干膝盖动了动,跪上去抓住了张国栋的胳膊,继续哀求道,“你听我讲,这次事情特殊,张逸夫再跟我咬的话,部长那边会下不来台,会记恨他的,你给张逸夫通个电话,不仅是帮我,更是帮他!悬崖勒马!”
张国栋一把将巴干甩开:“我儿子怎么做,必然有他的想法,我没资格也不想干涉他!”
“父母见得多!关键时刻,得拉一把啊!!”巴干狞着脸劝道。
“不,不是这样的,我们认为的对,是曾经的对,也许在现在就是错的。怎么做,逸夫需要自己品,自己拼,自己栽跟头,自己爬起来!”张国栋再次甩开巴干,“再而言巴干,我心里根本没那么大过节,我是调度处长,在我任上出了事故,我没有坚守意志,处理不当,这就是我的责任,我心里认得清楚,不管你是跪着还是站着,事实都是这样,没有任何改变吧!”
“国栋啊!!”巴干已经要疯了,“你脑子就不能稍微……”
“稍微灵活一点?”张国栋大笑道,“我迂腐了一辈子,如果是错的,就错到底吧!”
他说着,神色一凛:“倒是你巴干,真心认为自己有不对的地方,你有十几年的时间来跟我说这些话,一顿酒也许就过去了,可你不,你唯有刀架在脖子上才来。我脑子迂腐没错,我错看过你没错,但这么多年了,我还会蠢到再吃你这套么?十几年前,你也是跪在我面前的啊!求我承担责任,不要说出你给的错误指令!这之后,咱们还见过面么?”
张国栋看着巴干。已经几乎没什么感情了:“今天你能跪在这里,明天你就能骑在我头上!反复无常啊巴干,没人会信你了。我那一丁点的同情心。给野猫,给野狗。也不会给你的。”
“国栋……”巴干也是越听越冷,扶着地,缓缓起身,“你还是过不去啊……”
“相反,我早过去了。”张国栋摇了摇头,“对我而言,一件事过去,是跟自己过去。不跟自己较劲。而你,巴干,不管我过不过去,你就是这样的人,永远这样的人,我现在给逸夫打个电话说网开一面,又能改变什么呢?人总要为自己做出的事负责的,我能过去,就是因为我责无旁贷,罪有应得。”
张国栋最后冷冷地看了眼巴干:“你该承担多少责任。自己想想吧,想想自己有没有过去。”
“我不跟你争。”巴干疲惫地摇了摇头,拿起包。“总之我来过了,跟你道过歉,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情,你还当我是同事的话,至少把这事传达给张逸夫。”
“你走吧,这事与他无关。”
巴干唯有离开张国栋的办公室,妈的,比他儿子还拧!
他火速上楼,来到局长办公室。周进步同样头晕目眩弄不懂,巴干也只留下一句话:“你马上联系一下张逸夫。说我来过局里,去他父亲办公室呆了好久。”
“……”
“不用问为什么。做就是了。”巴干又这么转身离去。
周进步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干脆也不去想,拿出电话薄寻起张逸夫的电话来。
要说周进步也够厉害,一路不停打着电话问,最后竟然打到了调度室。
值班员也很奇怪,为什么有电话指名道姓找张逸夫,只得叫张逸夫过来。
“张主任。”周进步礼貌地打过招呼后说道,“刚才巴局来局里了,去了国栋办公室呆了好久,刚走,我不知道什么情况,打个电话通知你一下。”
“……”张逸夫听过之后,不知为何,心下一沉。
他的预测又应验了,他太清楚一切了。
巴干继续叫嚣,那么一切尚且顺利,无人有恙。
一旦巴干低头求饶,恐怕就真的出事了。
“好的,我知道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充满了悲壮与沉重。
“怎么了张主任,你好像很……很消沉?”
“如果巴干突然找过我父亲的话……”张逸夫摇了摇头,“那悲剧已经发生了。”
未等周进步再问,电话挂断。
“这都什么啊……”周进步拿着听筒,打死他也想不明白的。
调度中心这边,张逸夫挂下电话,原地呆滞了几秒,而后摇了摇头,走回调度台前。
眼前的一切,有条不紊,控制得不错,最关键的供电都保了下来,然而这些努力的意义,却因已经发生的事而褪去了颜色。
“什么事?”穆志恒看出了张逸夫的不安。
张逸夫看看左右,小声说:“消息也许不准确,但很可能,晋西已经有人身伤亡了。”
穆志恒也是双目一瞪,压着嗓子道:“爬塔?”
“嗯。”
“所以我没让你走。”穆志恒紧张地说道,“别掺乎那些事,留在调度室。”
“可以……掺乎一下,再坚决一些……”张逸夫眼眶发酸,“也许就不至于……”
“没用的逸夫,没用的。”穆志恒单掌抚在张逸夫后背,轻轻拍着他,像是一位安慰孩子的长者,“出事之前,没人会理会的,没人会听你的。”
“是……可是我至少……”
“你已经做出努力了,当着黄部长说那种话,已经很坚决了。”穆志恒柔声安慰道,“做好自己的事,别多想。”
“不行……不行……”张逸夫使劲摇了摇头,“我过不去。”
他说着,擦了把眼睛起身道:“我再出去一下。”
“留下吧,别掺乎了。”穆志恒的样子就像是管不住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