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投行到底想干嘛啊?你去见吧。”张逸夫摆了摆手。
“他带着上万亿美元的团队。”邱蔷急得快哭了,“他们认为恒电已经具备了境外上市资格了。”
“政府允许么?”
“湘港是可以的。”
“我不懂啊,现在不缺钱。为啥要上市啊?”
“啊……”邱蔷快崩溃了,他一定是装傻,一定是。恒电的股权结构十分清晰且集中,张逸夫本人是绝对大头。不夸张的说,如果真的在湘港上市,虽然恒电不太可能成为市值前几高的国内企业,但张逸夫个人,一定会成为首屈一指的超级富豪。
“你去吧,别伤和气,别显得我特狂不爱见他们。”张逸夫贱笑道。
“从小风投到如今,我已经记不清拒绝过多少次资本的召唤了。我说的诚恳一些,如果有一天摩根、高盛希望合作,张总再派我去的话,我们会成为大笑柄的。”
“为什么不是大英雄?”
邱蔷只捂着脸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没什么好说的了。
接下来是人事方面的汇报,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培训之类的杂事,到最后人力主管顺便汇报,一位派往北漠的工程师身体不适,回京检查确诊为肝炎。根据《xx法》《xxx》等,公司最好的处理方式是一次性给予一定补偿5000元,然后解除劳动合同以绝后患。
由于此时面对民营企业的强制性医保制度还未确立实施。有限的民企在这方面管理相当混乱,这也是大家不愿意抛弃铁饭碗的原因之一,大病的报销可是非常重要的兜底儿,不得不说现阶段大多数民营企业中如果出现这种可怕的事情,都会立刻把患病员工踢出去,劳动法等东西的作用还很有限,恒电给予5000元补偿已经是极其良心的了。
人事主管说完这件事本以为完事儿了,却不料张逸夫表达出了极大的关心。
“哪种肝炎?”他突然问道。
“医院已经确诊,我亲自去过。重型丙肝。”人事主管点头道,“虽然不具备传染性。但治愈难度极高,即便有希望。周期也太长,即便治愈了,也很难再适应高强度工作,我们在劳动合同中已经对这种情况作出解释,公司可以选择支付半年的薪水来解除劳动关系。张总您放心,我跟他本人交流过了,没有异议,他知道公司不是国家机关。”
本来还算轻松的会场,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种程度的肝炎,其实就是癌症,别说民营企业不可能兜着他,就算是国企、机关,效益好的能给他兜着,效益不好的也会想方设法给他弄走。
“他来多久了。”
“不到半年。”人事主管微微低头,他感觉责任到他身上了,体检的时候更严格一些,也许能杜绝这样的事。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理性地站在公司角度而言,刚招进来的人就变成如此可怕的包袱,实在是非常痛苦的事情。
“给5000了么?签了么?”张逸夫又问道。
“下周一就落实。”人事主管赶紧抓住将功补过的机会,“不留后遗症,绝对不会给公司添麻烦。”
“不不不,不签。”张逸夫突然一摆手,“公司负责他全部的医疗费,并且组织同志们慰问,捐款。”
“啊?!”人事主管完全惊了,“张总,我咨询过医院,全面治疗的话,每月的费用都要上万啊,他全程都要住院,每天用进口药物。”
“如果是你……哦不,如果是邱蔷呢。”张逸夫突然指向邱蔷,“她生病了,也这么踢出去么?在坐各位呢?”
将心比心,一阵沉默。
只有邱蔷特别的不服:“为什么是我啊……”
“今天就到这里吧。”张逸夫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晓菲,抓紧时间跟我去慰问一下。”
“嗯。”向晓菲点了点头,冲人事主管交代道,“按照张总说的做,要注意,这次算特殊处理,不是常态,我们并不是说确定全额报销制度。”
“好的。”人事主管擦了把汗。
张逸夫不忘提醒道:“今后入职体检和年度体检,搞得更全面一些,在固定合作医院进行,人事这边要派专人陪同。”
“好。”人事主管又擦了把汗,到头来还是记了自己一笔。
大病隐患还是要杜绝的,毕竟是企业,不是慈善机构。
可真的为恒电劳动过,尤其是在派往北漠一线爆发的问题,恒电一定负责到底。
张逸夫与向晓菲匆匆出了会议室,邱蔷见状也紧追上去。
“我并不是歧视或者怎么样。”邱蔷拉住张逸夫,“可是你拒绝投资团队半个小时会面的请求,用这个时间去看一位病人,真的合适么?”
“邱蔷啊。”张逸夫叹了口气,回身抬手扶在他肩膀上,“投资集团,不是我的客户,不是我的领导,不是我的员工,我也不依赖跟他们合作赚钱。可眼前不同,一位在北漠前线为我做事的人病倒了,我们有条件负责,也有责任负责,我更有权力选择,是让公司成为一台资本机器,还是一家民族企业。”
邱蔷愣在这里,张逸夫的所作所为所言,与她在知识和经验层面上对资本家的认知完全背道而驰,几年之中,张逸夫在她心中,逐渐成为了一个完整的,有血液在流动的人。
“好吧。”邱蔷叹了口气,她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了,只得泯然一笑,“你是老板,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