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好人啊,我感受到了你身上的味道,嗯,很干净。”顾知世露出明晃晃的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一如珠贝发光。
沈晏却对他的话不甚在意——味道?哪儿来的味道?
殊不知,这种状态下的顾知世,虽说如白纸般干净,对周围一切都没有固定的认知,但他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自我保护方式,比如说他敏锐的嗅觉,可以感受到他人的善意恶意。
这样的顾知世,就如同动物野兽。
突然出现在陌生环境中,就算顾知世没有表现出来,可心底还是慌张的。
于是,他选择了对他来说气息最纯净的沈晏靠近她,只有这样的方法,才可以让自己安心。
天杀作为旁观者,漠然的眸子中倒映着这一幕——
顾知世眼巴巴地瞅着比自己娇小太多的少女,如同一只忠诚的大狗,而沈晏却拧着眉,自顾自地沉思,完全无视了顾知世。
沈晏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要将顾知世的事情告诉爹爹。
玄机山弟子,这个身份牵扯太多,若不谨慎,恐怕前世的悲剧又会重蹈覆辙,沈晏这辈子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一切的绝望痛苦了。
而顾知世这个人,是留下还是送走,就要看爹爹的决定了。
顾知世一心想要跟着面前让自己无比舒服的少女,根本不知道沈晏满心打算着要把他往哪儿送走,只是感觉到沈晏对自己的漫不经心,便有些小小的不满。
孩子的情绪一贯是直接表露出来的,顾知世也是这样。
他扯了扯沈晏的袖子,想让她看看自己。
沈晏不为所动。
顾知世用的力道大了些。
沈晏不耐烦地对他拂了拂手:“不要打扰我,我想事情呢。”
顾知世小声嘟哝着什么话,扯着沈晏衣袖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好一会儿,沈晏看着顾知世,问他:“你是玄机山弟子?”
见沈晏终于搭理了自己,顾知世心里的喜悦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一个劲儿的点头,完全没有任何隐瞒,沈晏的问题,如同打开了水闸,一切回答哗啦哗啦就都出来了:“嗯,我是玄机山第八十一代弟子,我的师父是天星子,我从小与师父住在玄机山上。此番师父夜观星象,说紫薇星渐弱,破军星大盛,恐天下大乱,便让我入世历练。”
沈晏没有预想到会得到这么多回答,听到后面半句的时候,也是为之一震。
她不懂天象命理,可基本的也知道些许。
紫薇星是帝星,帝星偏弱,便是亡国初兆!而破军,意指破后而立!
虽说不能仅仅凭借一颗紫薇星就断定乱世将出,但玄机山是何等存在,既然顾知世的师父说了天下恐将大乱,那就代表,一切是真的有可能发生!
到底是什么,导致破军星出,让这天下的走势都改变了呢?
难道真的与自己有关?
沈晏既是混乱,又是纠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天杀看到沈晏复杂的表情,忍不住说了一句:“小姐,天下大势,也不是我等小人物可以左右的,静观其变便是。”
天杀这么一说,沈晏也稍稍释然。
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她担心个什么劲儿!
可……为什么心里就这么不安呢?
沈晏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了父兄染血坚毅的脸。
天下皆乱,我又如何独善其身?
——
沈崇之又一次拒绝了同僚部下们宴会的邀请,骑着马便匆匆往家里赶。
他知道那些目光短浅的小人必定又会在背后腹诽自己不懂变通,是个只知道打仗的武夫,当然,他们面对自己的时候,又是一脸的谄媚,因为自己是大晋朝无法取代的战神大将军,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不管他们的腹诽,沈崇之自己心里面很清楚,这样做,陛下会很乐见其成的。
一个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若与部下私交过密、拉帮结派,那时候就要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了。就算兵符已经交回陛下手中,可行军布兵靠的从来不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兵符,而是一呼百应的大将。
疑心病是皇家的通病,在他们看来,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而军权这种敏感的东西,他还是好自为之的好。之前在西关城呆的十年,将西关城从一个不毛之地打造成商贸重城、兵家重地,一城定西北,皇帝陛下不可能不怀疑他。
见了陛下,才知道,十年的时光将他从一个热血小子,打磨成沉着冷静的将军,也将曾经一代雄主摧残成了日暮西山的老人,再不复当年英勇,反而只知道寻丹求乐,妄图长生。而皇家后嗣绵薄,仅有三子,太子平庸无才,二子冲动莽撞,三子懦弱卑微,皆不是大梁雄主,大晋朝未来堪忧!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只敢想想,不能宣之于口,甚至于对老父亲也从未谈起过。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所以这些话,也就只能放在心里。
沈崇之策马奔腾,脑子里面还能想这么多的东西,也是难得。
看到前方越发接近的熟悉府墙,沈崇之脑中的繁杂思绪一扫而空,欣喜之情跃之脸上。
“将军回来了!”府中仆人高呼,昏暗天色下也显出几分暗沉的将军府,迅速被火光照了个通亮,灯火煌煌间,也渐渐人声沸腾起来,寂静的将军府迅速充斥着人气,周围围着的一张张笑脸满是喜庆。
远远的,他看到妻子穆海柔笑脸盈盈地迎了出来,旁边是刚刚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