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儿跪在地上,梆梆梆的叩几个头,恳切的说道:雪特老师曾对俺说过,俺脾性过于凶暴急躁,乃是天生孤煞之人,若不得镇压,注定会死于非命。俺这些年来,游历唐国,独居北山,都是在磨练心性,然而这些年下来,心性没有半分改变。前些天与禅师相遇,俺就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投契,即便俺被禅师擒捉悬吊,也生不起怨恨之心,所以俺后来才会带禅师去鲛人小岛,一同享受那海族女子的妙趣。俺老孙可不是心胸宽广之人,平素哪有这般好相与的。
俺这些天与禅师朝夕相处,看得很清楚,禅师好酒肉,不戒女色,算不上是个好和尚。然而在禅师身边,俺总觉得心性能收敛下来。俺的雪特双剑得以铸成,也是因禅师的襄助。在雪特双剑铸成的那一刻起,俺老孙就决定了,要拜禅师为师,从此侍奉左右。
玄奘笑笑,摇头说道:孙兄,这等说辞,非是拜师理由。
孙猴儿脸上一红,又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方才说道:雪特老师说过,俺老孙的命格孤煞之气太盛,即便能逃脱死于非命的格局,也只会是坎坷流离,一事无成。然而,俺若是能跟大气运之人的左右,或能因风云际会,得到一番成就。俺游历了这些年,遇见唯一有大气运的,唯有禅师一人,俺不拜禅师为师,还能拜何人为师?
玄奘伸手摩挲着头顶半晌,微笑说道:这般说来,今日小僧即便收孙兄入门下,孙兄日后若是遇上有更大气运之人,就会舍小僧而去,可是如此?
他嘴上说得从容,心中却是念头电转,思绪翻涌。
从襁褓时被漂于江流,到少年时自悟佛门神通,再到与孙猴儿合斗地仙之流的老妖虾这桩桩经历,实非寻常,然而这终究不过也是好运气而已。若是说到气运,那便不止如此了,那可是天生命格的范畴,更加何况是大气运!
孙猴儿脸色涨红,抗辩说道:俺老孙岂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既是拜禅师为师,就当终身侍奉,不离不弃。
玄奘沉思了一阵会,缓缓说道:孙兄乃是有大本事之人,若是决心皈依佛门,乃是佛门之幸。小僧年轻德薄,不堪为人师,不若小僧代吾师法明长老收你为徒,此后你我以师兄弟相称,如此可好?
孙猴儿摇头说道:那法明长老俺没见过,就算他也是有气运之人,也不见得与俺老孙投契。俺老孙不计较辈分,俺要拜的师父,只是禅师你一人,请禅师收俺为徒。
玄奘又想了一会,点头说道:既是如此,小僧便收你为徒。你暂且跟着为师,做一个带发修行的行者,待回到金山寺,禀过长老,再行定夺剃度的事宜。你且起来,为师想想,要给你取一个甚么法名。
孙猴儿怪叫一声,跳了起来,腾腾的在空地上兴奋的翻了几个筋斗,高声说道:俺老孙蒙师父收入门墙,心甚是欢喜,师父要给徒儿赐法名,不若就叫悟空?俺之前游历大唐,在一座寺庙的名册中看到过这法名,觉得甚好听。
悟空?不知为何,为师一听到这名字,就感觉浑身发冷,此名可能与你我有碍,万万不可取,你就叫辩机罢了。
变鸡?呃,师父所赐的法名好生别致,不知有何深远的含义?
是辩机,辩才无碍的辩,你喜言谈,爱争辩,故以辩为名;机乃是际遇,你我于这龟流岛相遇,或许就是冥冥中定下的一场机运。并非是要你变成一只鸡。
哦哈,是徒儿愚钝,不理解师父赐下的法名,有这般深刻的含义,罪过罪过
两人确立师徒名份后,辩机心中欢喜,一改之前的飞扬跋扈,变得颇是恭顺。
师徒二人谈说了一会,辩机说道:师父且宽坐,俺这就去伙房把那锅海龟肉端上来,炖煮了这般久,香气越发浓郁了,俺闻着可是垂涎欲滴了。
辩机走进了伙房,转眼就奔了出来,惊诧的说道:师父,那锅海龟肉不见了。
玄奘脸上无甚表情,叹着气,伸手向上指了指。
辩机抬头一看,一条窈窕的白色倩影正踞坐石室所在的巨岩之顶,手执一双长筷,正从一个黑乎乎的锅子里捞出一块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块,以一种优雅的姿态,送入小巧的檀口中。白衣倩影的身旁还跪坐着一个青衣小丫鬟,她身后是蓝墨墨的夜空,一轮半弯明月正正的悬挂在她脑后,映照得白衣倩影的身姿彷如仙子一般优美。
辩机看了大怒,戟指叱喝道:哪来的女蟊贼,胆敢偷去俺师父烹煮的海龟肉,快些还来,否则俺捉着你,非要狠狠打上一顿屁股不可。
那白衣倩影停下了长筷,清脆的呸了一声,一小块物事呼啸着激射向辩机。
辩机忙闪身避开,那块物事射在他身侧的一块石头上,激溅出一蓬火星,深深的镶在石上,仔细一看,却是一片吃剩的龟板。
辩机吓了一跳,急急奔至石桌旁,将雪特双剑操握到在手中,低声对玄奘说道:师父,这两人是何来路?
玄奘摇了摇头,也低声说道:方才为师闻得香气的来处不对,才发现这两女子的。原以为是你以前惹下的孽缘,正要夸你眼光甚佳,谁道不是。
他说着便站起身来,合十说道:仙子到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