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道:“天下甚广,那里出文通告得许多?我二人又闲在家。自古道:‘全始必全终,敢以远涉为辞乎?’但不知白兄何往,在那一路去寻好?”端如道:“我有一计。白兄此去,总不出霄壤之外。访尽天涯海角,料必寻着。我二人分南北二路去寻。但谁往南?谁往北?”渐陆道:“这却不难,拈阄便了。”遂将纸写成二字;一南字,一北字,搓圆放于台上,拈着其字者即往其路。
二人拈毕看时,端如得南字,渐陆得北字。时婉儿在傍,听得要去寻小主,遂向前道:“既二位相公要去寻我家相公,我亦同去一寻。”二人道:“我二人分南北两路去,汝从那一路去好?”
三人正论间,只见刘钊从外进来。白公道:“这就是义士黑飞神。”二友视之,果然形象奇众。白公对刘钊道:“可来拜见袁、方二位相公。”刘钊遂各揖过,便问道:“二位相公在此所议何事?”端如道:“因要去寻白相公,我二人分南北而去,婉儿亦欲同去,只是从那一个去好,故此议论不决。”刘钊道:“如此说,少一个人从去了。我今闲在此,老爷是我引去避难的,难道小主去寻不得的?就是我从去便了。”端如道:“真正义士,名不虚负。只是你两个何南、何北?”渐陆道:“可将先前二阄照我二人之法便了。”三人依之。婉儿拈得南字,刘钊拈得北字。议决各从一人。
白公见二友坚意要去,又婉儿、刘钊欣然乐从,只得治酒饯别,因说道:“我一人造孽,致小儿远窜,今又劳二君度越关山,跋涉险阻,皆我之贻累也。”二人道:“侄辈为令郎兄,垂髫结契,不啻金兰之义,且同声相应,同气相求。皆吾辈分内之事。宁以天涯长远,致老伯谆谆垂念乎?”
白公各赠白金十两道:“吾因久出在外,家业凋零,无甚厚赀相赠,此些些聊伸微悃。”二友道:“此小事若要老伯劳心措办盘费,视侄辈真鄙夫矣。”白公道:“些微之物,算不得盘费,略助一鞭之力。二君虽不取赀,老夫岂有随去二人,反要二君恩惠乎?”二人只得收下。婉儿与刘钊各去收拾行囊,白公亦各与白金五两,藏在身边。
二友临别对白公道:“侄辈去时,若得就遇,自兄同回尤妙,倘不能访着,移延岁月,望老伯在家,请宽心无挂念。”二友遂即拜别,白公亦感泣相送出门。二友又同着刘钊、婉儿,各回家去,收拾行李盘缠,四人各分南北上路奔寻去了。
未知何人可先遇着眉仙,必竟相会得否,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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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西湖泛神机式告 南雁归天伦攸叙
诗曰:
路入烟霞一径微,山深人迹到应稀。
风生树杪闻猿啸,雨过溪头见鸟飞。
苔长翠钱粘蜡屐,梅飘香雪点春衣。
寻幽不觉归来晚,几度寒鸦噪夕晖。
却说方端如同婉儿望南一路来寻眉仙,每到一处,凡茶坊、旅店、庵观、寺院,都进去访问,并无踪影。一处访不着,又到一处去查察,只是没个下落,不觉经过几个省城、无数郡县,将有数月。端如道:“婉儿,我与你两个东驰西走,并无头绪。方才我听得人说这里是湖广麻城县了。且进城去打听可有善卜的,问他一卦往那一路去寻好。”
二人算计停当,竟进城来。真正车马杂沓,商贾纷纭,好个富饶地面。二人闲走,见卜课的先生甚多,却清冷坐着。端如道:“清静独坐的,课术想必寻常,不要去问他。”二人东穿西走,兼打听眉仙下落。看看傍晚,只得投了宿店。端如问店主道:“这里可有善课的先生?”店主道:“卜课的尽多,邻近就有十来个,只都是骗了卦钱胡乱说几句,送你起身便了,那里卜得着?西街上有通灵土地,祈梦甚验,只消睡在庙中一宿,那土地就托梦来。若依梦行之,事必灵验。本县百姓都于此庙中求梦。”
端如听了大喜。明日侵晨,虔诚斋沐,就备了香烛之仪来到庙中。先进去焚香礼拜,细诉心情。祷告已毕,原回店中,用了晚饭,命婉儿宿在店中,自己拿了铺盖,到庙中就睡在神座之傍。思量眉仙不知何处着落?又思量不知上地托梦如何?展转不寐,至中宵倦极方两眼朦胧。见自身坐于船内,到一湖中。只见游船如蚁,锦绣夺目。端如问船家曰:“此湖甚名?因何游客如此之多?”船家答道:“此名西湖。”少顷,见一只画肪撑来。见一人探头出来,端如见是眉仙,忙将手乱招道:“白兄白兄,我特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