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渐陆寻得没摆布,只得心生一计;买了四五尺一幅白布,写了眉仙面貌乡贯,曳于竹竿之上,叫刘钊搧着,各处访问,只是不见。渐陆又思一策;做一歌谣,命刘钊口中唱说道:“白眉仙,白眉仙,到处寻不见。有人知道报我们,赏他宝钞三十贯,决不食言,钞儿现带在身边。”刘钊一头走,一头念此谣,逢府叫寻十日,逢县叫寻五日,逢乡村叫寻三日。自此儿童闻之,都骇笑,依刘钊言,时常唱念。
袁渐陆想:“歌谣传播,或眉仙可知消息,”谁知意无音耗。一日,二人叫寻至一村中,叫了两日,只得往前行去。过了数里荒地,只见前面隔着一条河,广阔有二三里,并无舟揖往来。二人伫立等了半日,只见官道上一人走来。刘钊问道:“此河甚名?这里是何地方,可有渡船的?”
那人道:“这里是临洮府蒲源县。此河旧名苍津,今改名截渡。”袁渐陆道:“何改此名?”那人道:“此去从小路有二里,就有一渡船。驾船兄弟二人,一唤强凌弱,一唤强bao寡,凶悍无比。每渡一人,要白银一两。若少与他,到彼岸,不许上涯,补足其数放你上涯;如无,竟交渡船一侧,倾落水中而死。故此今改名截渡。”
刘钊道:“为何官府不治他?难道再无别只渡船的?”那人道:“他所兢的渡银,每日几十两。他时常送与官府。官府谁去治他?曾有几个渡船,都被他截沉。众人见他凶恶,谁敢与他争论?”袁渐陆道:“清平世界,妖魔小丑遂敢逞凶,岂不令人愤怒。”刘钊道:“我们竟去要他渡过,看他怎么。”
遂谢了那人,打从小路而来。见一只渡船泊于岸边。舱中有几个人坐着。船头一人拄着篙子在河,把身子斜倚着。后艄一人横着身睡在船板上。刘钊道:“此二人相貌凶狠,想是二强兄弟了。”刘钊放下布竿行囊在路旁,叫袁渐陆守着,自己走近船边,竟跨下去道:“快些渡我过去。”船头上一人乱喊道:“死蛮驴,不知咱老爷的法度?渡钱也不送,擅下咱老爷的船来。”
刘钊立住了睁眼大喝道:“你要渡钱就送你几文便了,怎就骂人?”船中人听了,都大笑起来道:“你远方人,不晓得这艄上的是强大爷,船头上是强二爷。有规矩的,先送银一两,然后上船。”内中一人指袁渐陆道:“那一位可是一起的?”刘钊道:“正是。”众人道:“强大爷,看我们众人面上,他远来的二人,总送了一两银子罢?”强二道:“不要睬这厮。一两九钱九分也不肯的。”刘钊道:“放屁!我不知走了多少江湖,那里有摆一个渡儿要一两银子?若叫你的船长行要几千么?我二人只与你二钱银子,偏要你渡我过去,看你们怎么样了我?”
二强见刘钊出言粗莽,形状异常,也不十分凶狠。强大道:“不与你这蛮驴斗口。只有二两银子渡你二人过去。没有银子,请你站在岸上,难道你飞了过去不成?”只这一句,正搔着了刘钊的痒处。他假意慢慢的道:“我若飞了过去,你便怎么?”
二强料是飞不过的,遂高声道:“你若飞了过去,将船中渡钱尽送与你,今后只要一钱一渡。”刘钊道:“你今日有多少渡钱了?”强大道:“我一日三渡,每十人一渡,今第三渡,船中有七个人了。一两一个算去。”刘钊道:“不要反悔!”
船中人见说若飞过去了今后只要一钱银一渡,齐声道:“我们众人做保证,强大爷决不反悔。”强大道:“你不能飞过,输甚与我?”刘钊道:“我若飞不过,这行李盘缠都送与你。若我飞了过去,那位相公、行李,要你送过来的。”众人又道:“这小事,不消说得。”刘钊大喜,走来对袁渐陆说知其意,将衣裳束紧,将布竿挟在手中。视那河面,也阔有里许。遂喊道:“你们开眼看着!”众人都抬头来看。
刘钊将身尽力一纵,高有数丈,复横着布竿,将身一侧,直到彼岸,挺然立于涯上。众人都加手额上曰:“真天神也。”遂于船中叩首罗拜。二强吓得软做一堆。
刘钊于隔岸大笑呼道:“快送我袁老爷过来!”众人也不由二强做主,竟请袁渐陆下船,替他扛了行囊。撑篙的撑篙,摇橹的摇橹,不一时,拥着渐陆上了涯。刘钊奔下舡道:“如今可还银子与老爷罢。”
二强只得挣扎起来,到后舱将渡银并做一包,双手递与刘钊。刘钊抓一把与众人道:“想是你们渡银也在里头,原还了你们。”众人大喜,亦登岸作谢,问二位姓名。刘钊道:“那位相公姓袁号作渐陆,我姓刘名钊,江湖上绰号做黑飞神。”众人点首道:“是个黑飞神老爷。”说罢,各散去了。二强在船上,亦记得刘钊名号,只是自己失言,悔恨不已,只得摇船去了。
刘钊将银子藏在身边,对袁渐陆道:“我们徼幸,正盘费将乏,得此一包横财。”袁渐陆道:“你将纵时,为甚挟着布竿?”刘钊道:“布大有四五尺,挟之而纵,布上带着风,只上不下,亦少借力。我们河面有里许,故着实纵高,趁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