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六章 出征(下)
陆家的兵马用陆家的弓弩,射陈家的箭,攻陈家的城门...
兵头闷了口老血在嘴里,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高摆手臂,大声叫嚷,“守住!守住了!不要躲到盾牌后面,他娘的如果用云梯,咱们就毁了!”兵头边叫嚷边往铁盾后面躲,谁曾料得,“咻——”的一声,弓箭势如破竹般从盾牌缝隙中穿过,直接将他的肩胛骨与朱漆廊柱定在了一块儿!兵头大声叫嚷,谁曾想未隔片刻,第二支箭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空而出,兵头眼神惊惶,仿若不过瞬间,他眼中只有那支箭,箭头由小变大,只听“啪”的一声,兵头额间绽开了一朵氤氲血色的花!
谁也不知道那支箭是射出来的!
城墙上顿时乱成一锅粥!
将领都被两箭毙了命,谁他妈还管这城墙是破是守啊!
守城的大多都是主家的心腹大臣,最低的品阶都是参将。
守城门这件事说重也重,说轻也轻,若世道好,镇守城门便是一项好得不得了的差使,清闲且油水丰厚,若时局乱,镇守城门便成了一桩避之不及的差事,可架不住陈家地位显赫,未曾考虑过有人会打到自家城门口来,故而陈家人镇守城门的领头一直未曾换过——百年以来,陈家的家将徐氏一门的次子,徐家于陈氏,如同秦家如陆氏,都是肱骨心腹。
可这位徐参将却很平庸。
平庸的人在这个时局下,死得早。
陆长英高坐白马上,一回头看向隐匿在半山腰上灌木丛中的蒙拓,蒙拓正收弓,遥遥而望,蒙拓身形再一匿,树丛窸窣抖动,陆长英不过一个眨眼便再难看见蒙拓与随他上山的那两列兵马的身影。陆长英轻提马缰,马蹄微微踢踏。再转首看向放在身边的更漏,再听内城隐约有牛角号的声音,嘴一抿,口里噤声。心里却不由惋惜!
“一刻钟不够的。”
不知何时,蒙拓驾马与陆长英并立,身后背上弓箭,“照陈家的反应速度,我们若没有留足半个时辰就不叫抢占先机。这一刻钟。只够我们斩杀徐家次子。”战场之上,蒙拓气势大盛,在陆长英身边气势与之比肩,一个气质温文,一个内敛寡言,一个像古玉,一个却像百斩之刀,蒙拓闷声道,“棋子我已经放进内城里去了,如今城墙上的所有兵力就集中在防御。打出一个豁口不难。大郎君,你要做好徐家次子被斩杀,徐家疯狂报复的准备——秦将军固守十日,已属不易,如果徐家丧失理智一味追击内城,我们想做的围魏救赵,恐怕有点难办。”
“徐家势力再大,打得过主家陈氏吗?”陆长英沉声回应,“陈家现在要做的不是分散兵力,以我对陈腆的了解...”陆长英一声嗤笑。“他多智是多智,可太急功近利,使出来的招数是招招毙命,从他利用陆长庆一事上便可小觑一二。他很想很想我死,只要一听说我来了,他必定会选择集中兵力开城门出击,力求将我生擒以便与陆家谈条件。我一现身,秦将军就安全了。”
蒙拓侧眸看了眼陆长英,这并不是他熟悉的陆家家主陆长英。陆长英应当是步步为营的。而这一次他却贸然以身试险...蒙拓回头看向战得正酣的城墙,他一直不太理解士家是什么,如今他好像已经有半步踏进来了。
秦堵带着五千人攻城,并未坚持多久,更漏里的沙粒全部落下之后,城墙上的兵力陡然变多了,弓箭与长刀像下雨一般从上掷下。
增兵来了。
蒙拓拔出短刀朝天一指,再闻三声牛角号,秦堵手上一滞,闷了闷,抓紧时间挑起长枪,使劲向上一扔,臂力惊人,当下城墙上便有一人哀嚎一声倒下,秦堵未曾恋战,高喝一句,“撤!”五千兵马整齐划一,提起马缰便掉头往回跑!
一下子寂静了下来,城门安安静静的,只有砖瓦上的血迹方能显示出了将才这座古城墙经历了一场战役。
陆家兵马当即向后撤,待安营扎寨之后,方几百兵将前去城门外叨扰,时不时射几只箭,扔几只火把,再怒吼几声“陈腆,我是你大爷!”,吼完就立马扔了传音筒往回跑,还没等城墙上的人马亮爪,陆家的人已然屁滚尿流地当下跑得不见了踪影。
说实话,这都是小打小闹。
城墙上的陈腆眉头一蹙,问身边幕僚,“这只行伍当真是陆长英带的?”
幕僚恭谨道,“千真万确,头一天来时,陆长英独身驾马前行,下面的兵士都看得真真儿的,低阶将士不认识他,可徐参将身边的副将却是在建康城见过他的,千真万确是他亲征。”
那为什么...这个打法会如此无赖?
这和逗猫惹狗有什么分别?
耻辱!
陈腆深吸一气,“他身边可还跟着旁人?”
“他带的都是石家的人马,上回同他站在一起的是石猛的外甥,陆家的姑爷,蒙拓。”幕僚也摸得门儿清,“他带来的人都是蒙拓麾下的,既是姻亲了,借兵马倒是人之常情。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招儿,八成也是他使的。”
这并非攻讦所在。
“陈腆,我是你大爷!”
城楼下又有人拿着扩音筒在吼,声音不大,可陈腆却听得很清楚,他不觉深吸一口气,无耻!无聊!无德!陆长英丢的是天下士族的脸面!陈腆掌心紧攥,心头勃然大怒,平成陆氏妄称天下士族典范!陆长英玩的这手分明是市井无赖玩剩下的!他算什么士族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