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平阳城内全是“天神现身,人首兽身”的说法,更有人将这事带去了新都。这一日,已是观言和应皇天留在平阳城的第三日,恰逢药童的师父也回来了,药童专程来请他们去药铺一叙。/p
药铺自是老样子,药童因为师父回来很是兴奋,又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而絮絮叨叨,应皇天和观言二人撩帘进门时他正咕哝着:“……幸亏师父去的不是平山,昨天的震动可是太大了,我在药铺里都能感觉得到,然后人们浩浩荡荡上山去了,回来就说天神之墓开启了,还说他原本就是天神,当初才会为了百姓而献身……啊,他们到了!”/p
应皇天和观言二人的出现打断了药童的话,小小的药铺因为四个人的存在一时显得非常拥挤,高高的柜台后有个人始终安静,他背对着柜台整理草药,药童原本在帮忙,听到动静见人来了手上动作就停了,被那人催促了一下,才连忙将手中的草药递了过去。/p
那人背影显得十分清癯,一袭藏青色长袍纤尘不染,他不因来了人而动作匆忙,而是有条不紊地将手中的草药整理妥帖后,才从容地转身面对二人道:“贵客光临,恕老朽多有怠慢。”/p
他的年纪大约六旬上下,须长目明,眼眉中自有一股恬静,仿若远山秋水,丰草长林。/p
“是我们打扰了。”观言连忙道。/p
“内庭已设茶点,这里并非说话之地,还请二位入内一叙。”老者这样道。/p
“有劳。”/p
老者言罢,又叮嘱了药童几句,再对二人道:“请随我入内。”/p
通道在柜台最里面,就见他越过药童一转身消失了,观言这才看见原来柜台后那满是抽屉的高大斗柜边另有一道能容一人通行的小门,药童怕碰翻抽屉,便从柜台后走出来,让二人进入。/p
穿过那道小门,就见一池莲叶,右边门户大敞,与走廊隔着一个偌大的院落,有石阶轻抬,里面摆了茶席和风炉,炉子上该是煮着茶,却混合着药铺的药香,闻起来令人心情陡然开阔,正如从那狭窄小门中一步迈出的感觉。/p
长者已上了石阶,待二人也越过院落拾阶入了内庭才道:“请两位入座。”/p
应皇天和观言分别落座,老者在他们面前各放了一杯热茶才道:“听我家童儿说,二位精通药理,他还自作主张卖了些药材给二位,想来对于那包药,二位必定有所疑虑才是。”/p
观言立刻问道:“正是想请教先生,听说平阳城不少人需要日服此药,原因究竟为何?”/p
老者道:“此药方出自一位医者,老朽不过是借花献佛,至于平阳城究竟出了什么事,其实老朽也不甚明了。”/p
“敢问明了几分?”应皇天问。/p
老者看他一眼,垂眸凝视杯中茶水,似乎在考虑如何说明,片刻后才缓缓道来:“平阳城的来历二位想必都知晓,它本是唐都,曾经属于古唐国,改晋后都城迁出,平阳城就只是平阳城,只是从那以前开始,药方就已在城中流传,一旦平阳城的人们有什么头疼脑热,大家都会按着此药方前来求药。老朽才疏学浅,研究此方多年,大致有个方向,却并不曾得到验证。”/p
观言没想到答案竟然是这样,他毫无藏私之意,便道:“先生的方向是否和疫症有关?”/p
老者闻言一怔,似是不料对面看来那么年轻的人居然已经钻研得如此详透,不禁道:“果然精通药理,老朽方才还不是很确信,如今却是深信不疑了。”/p
被这样说,原本就谦虚的观言觉得自己担当不起:“晚辈距离‘精通’一词尚早,只是恰好碰见过相类似的方子,才得出这个结论,但听先生的意思,应该与先生相同?”/p
“不错,正是如此。”老者这么说着,蹙眉又道:“尽管如此,可老朽未能有所求证,此药贵在预防,若是疫症真的出现,老朽也不知是否有效。”/p
观言想起枫佬和鸣翠的死,自知距离“是否有效”也差了那么几步,便道:“但若是平阳城并未发生过疫症,至少代表此药对预防一事十分见效。”/p
老者却是摇头道:“未必是如此,或许不用药也没事,这两者老朽无法判断。”/p
观言因为见证过枫佬和鸣翠的好转,倒是不会觉得预防无效,他的方子和这张药方本就有几味不同的药,他细细分辨过,一者用急,一者用缓,恰好将治疗和预防分开,才算是对症下药。/p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也不便明说,毕竟楚晋有别,身旁的应皇天忽问:“既然如此,近来平阳城多有人出走跟此药相关吗?换言之,是否是担心疫症突发?这种情形又持续了多久?”/p
他连续抛出了三个问题,可实际上每一个都是相关联的,甚至于听到最后,会发现后一个问题恰好回答了前一个,虽是问句,在层层递进之下,仅剩下了最后那个。/p
老者略微吃惊,而且疑惑,直觉此人洞见非凡,虽说线索确有端倪,可他又如何能这样肯定?/p
“你说的不错,平阳城的人陆续出走,就是因这个药方而起,都说是平阳城风水不好,当初先侯才会决定迁都,只是这样的说法由来已久,一阵一阵的,比如这一阵是从近几个月开始的,前一阵时隔久远,大约在三十多年前了。”老者回忆道。/p
“原来是这样……可有共同点?”应皇天再问。/p
老者摇头道:“也许有,但老朽尚不曾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