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大宗伯博多这两日一直觉得自己身在梦中。梦的起点他有些弄不清了,因为就他的记忆来看,他随晋国去到了平阳城里,当晚躺下后本该在平阳城醒来,可是翌日他醒后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晋国。正当此刻,他迎接了一位自称姓“奢”的客人,那客人长相不凡,谈吐却很是酸腐,他不着边际地说了好些话,有一段博多感觉自己有些犯困地看着对方的嘴巴张张合合,就是没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p
他的注意力并不集中,甚至有些恍惚,只隐约听这“奢生”东拉西扯一些他毫不关心的事,从身世扯到沿途见闻,又从对草药的了解谈到墓地风水,具体说了些什么他根本也不清楚,他只是好奇为什么一个书生不好好在家中做学问,而是要学神农尝百草环游四方,这还不够,还要学习方术风水,这些也就罢了,可是他实在闹不明白这书生找他唠家常一样把这些琐碎的东西唠给他听的用意,或者说因为是梦所以本就毫无意义?/p
博多昏昏欲睡,睡梦中困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睡又睡不着,醒也醒不了,真是令他烦恼,偏偏对面书生絮絮叨叨,精神气十足,一点也不介意他的状态,他内心只想吼出这样一句来:你到底还有完没完了!/p
无奈,人家听不见他的心声,他试着打断对方又总是失败,也不知过了多久,书生总算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然后问:“听说晋国存有平阳城那座神庙的图纸,能否借小生一观?”/p
本来博多早已听得浑浑噩噩,突然来这么一句,他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那书生又问了一遍,博多才如梦初醒般反问:“那神庙,跟你有什么关系?”/p
哪知书生道:“那本是我好友的住处,先前那里无故烧毁也许跟风水有关,所以前来麻烦您,希望能看一眼图纸和方位。”/p
“你的好友?”博多重复一遍,像是又有些清醒了,那墓穴里是人首兽身的骸骨,所谓“好友”说的想必是那人首,可那人头的主人少说都已经死了一百五十年……想到这里,他猛地一个激灵,然后眼睛发直地看向书生。/p
“怎么?小生的脸花了?”书生被博多看得有些害羞,小声询问道。/p
博多忙摇头,他想这果然是在梦里,被“人”这样找上门也算是情有可原,可是为什么要找上他呢?他可不知道那图纸被晋侯放在哪里……他有些为难地道:“我想大概要让你失望了,那图纸我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被放在何处。”/p
书生的失望一目了然,他低落地说:“难道在晋侯那里吗?可是晋侯如今不在这里,不然我又怎么会找上你呢?”/p
博多有些奇怪地问:“你应该能找到他的吧,陛下不在晋都,但是就在平阳城啊,那座神庙原本也建在平山上的,怎么反而舍近求远呢?”/p
书生闻言比他更疑惑:“可是你也在平阳城里啊?”/p
博多心里“咯噔”一下,总算想了起来自己的确应该是在平阳城,只是睡梦中回到都城罢了,问题是晋侯不是也在平阳城吗?/p
他这样问了书生,书生却摇头道:“反正小生难以寻到他,所以只好前来找大宗伯您,您当真不知晓图纸的所在地吗?”/p
博多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书生能找到他却找不到晋侯的原因,可这事哪里还有什么原因可言,本身就挺玄乎的,于是他对书生道:“总之这份图纸我从未见过,恐怕最终你还是要设法寻找到陛下才是。”/p
“可此次您前来平阳城,不就是准备为我那好友举行一场祭祀之礼的吗?”书生反问他道。/p
博多回答:“是这样没错,可是陛下只让我做这件事,并且要求我其他的问都不要问。”/p
“原来如此。”书生仍是难掩失望,半晌后抬起了哭丧的脸道:“那小生再试试去寻找晋侯,若是找不到,届时再出现打扰您,还请您多多见谅了。”/p
博多一听心中一惊,敢情找不到还要上门找他,他可不想被这书生缠上,连忙在脑中将晋国大小宫殿和宗庙社稷都过了一遍,然后道:“如果找不到陛下,可以去千崇殿里搜寻一番,那儿有些特殊,是禁止出入的,据说从迁都后就一直是锁住的状态,位置在宗庙旁,祭祀之时也未见打开过。”/p
这事博多自己也挺好奇,一般而言不可能在宗庙旁建一座空空如也的宫殿,宗庙社稷是一国之根本,处于不可动摇的地位,所以那被锁的宫殿里必定暗藏玄机。/p
“还有哪儿有可能吗?比如晋国?”/p
“那儿大归大,可宫里人人都能进入,珍贵资料另有一个隔间,管理相对严格,但也是开放的,目录全都十分细致,并不存在那份图纸。”/p
“也不会混在里面吗?”/p
博多摇头说:“可能性不大,书卷的位置上各有标示,与目录相对应,要在其间混一份图纸,除非掉包,但多年来不曾听说有类似的事情发生。”/p
他说的也在理,书卷占地方,每一卷都有名目,弄混了很难整理,整理好了就不太喜欢弄乱,又有人日常管理,若是真的被掉包了其中一卷,看似随机,但其实不容易收藏,一旦被人发现,后续处理也更麻烦。/p
“您说得十分有道理,那么小生还是去千崇殿走一遭。”书生的屁股总算肯离开坐席,起身时候他整了整衣袍。/p
“嗯嗯!我送你出去。”博多求之不得,立刻起身相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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